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和梁秋涧在一起的日子确实很美好,但我不会希望那段时光停留,因为我始终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和那位身穿墨绿色连衣裙的女人一样,像是飘在天上超尘脱俗的。
尽管后来梁秋涧的表妹说我和那位墨绿色连衣裙女人很像,可我知道我们只是有些时候相像,因为我比她多了几分世俗味道。
因为「那种可以不计后果的辍学、抱着摄像机到处去照野生动物的肆无忌惮不是我能做到的,那种自信满满侵略性十足的语气也不是我喜欢的。」
她说:“无论你和秋涧如何,你永远也无法取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如果我真的和梁秋涧在一起,到头来我只是带给他烟火气的蚊子血,而那轮皎洁的白月光让我和他一人耿耿于怀,一人铭记在心。
我再次见到那位墨绿色连衣裙女人是读研期间。
圣诞节的温暖氛围充溢着大街小巷。
我在回公寓的路上接到Daniel的电话,他要我带一串彩灯回去,他拆圣诞树的快递时不小心把彩灯剪断了。真是符合他的个性。
于是我在一间饰品店里遇见了那位绿色连衣裙女人,她那次穿的是一件浅橙色短款棉袄,下身穿的是一条牛仔裤和一双漆皮长筒靴。
她付完账的时候看到我,愣了愣,我脑海里回闪过往的经历,我没和她打过正面招呼吧。
随后她彬彬有礼的脱下手套,伸出手说:“你好,你是梁秋涧的小女朋友吧?”
“小女朋友”这个词真是刺耳,就像在说:“你是王爷的小妾吧。”
我把手从荷包里拿出来同她握手。
“您是……?”
她连忙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是梁秋涧的同学,我们一起在哈佛学过医。”
名片上写着:吕月白,野生动物摄影师、动物保护者……
反正是烧钱的工作。
“我没有名片。”
“没事,我知道你是谁。”吕月白戴上手套,夹好包问我,“请问我能否请你喝一杯咖啡?”
她用意何为我暂且还不知道,但我买了彩灯后跟她进了一间播放着舒缓音乐的咖啡馆。
为了不显得自己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当服务员问我点什么的时候我说和吕月白点相同的。
服务员很快就把咖啡端上来,吕月白付了小费。然后举止优雅的用调羹搅拌咖啡,不加任何糖。
“你和秋涧交往很久了吧。”
我回忆着我到底和梁秋涧交往了多久,我们没有过纪念日的习惯。从大三十二月初开始,一年,两年,三年,竟然已经三年多,我明年就可以拿到学位回国工作了。读书的日子好似飞逝。
“没多久,才三年。”
吕月白把下巴轻轻搭在手腕上,那已经三十多岁却依旧紧实的下巴竟没被压出一丝的褶皱。果然在这看似轻松的状态后面其实每个部位都在发力。
“三年不久吗?女生哪来那么多三年啊。”她笑时有两个迷人的小梨涡。
我往咖啡里丢进一块方糖,搅拌着说:“对于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说可能耗不起,但我才二十多岁。况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我并不是停滞不前,是很有意义的三年。”
吕月白先是带着玩味的眼神扫视我几遍,然后用肆无忌惮的大笑剥开我的皮,说:“难怪秋涧喜欢你的。”
她喝了一口咖啡,用纸巾沾沾嘴唇上残留的咖啡,然后说:“其实我相信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你也知道我和秋涧的关系。我这个人说话习惯直来直去,你也不要见怪,就当……帮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疏解一下情感。”
我听吕月白的自嘲,看来梁秋涧是真有两下子,能让吕月白这么在意。
我喝了口咖啡,好苦。
“很苦是吧?”她见我皱起眉头,“我喜欢的咖啡很浓,秋涧不同,他喜欢醇香的。”
“是吗?我还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很喜欢喝咖啡。”
“哦,”我耸耸肩,“我不喜欢喝咖啡,所以我们一般喝茶。”
“喝茶,哈哈哈哈,真是厉害。”吕月白整理了一下头发,说,“我和秋涧是高中同学,高一的时候开始交往,一直到秋涧在哈佛读完博。我们早就谈婚论嫁,准备回国结婚了。”
她的眼神游离到窗外的黑夜中:“其实,我不喜欢医学,我更喜欢生物学,但秋涧早就立下要当医生的志愿,我不希望因为他的忙碌而使我们分开,所以我也跟着学医。可是,你知道,那终究不是我想学的。刚好在读博期间我收到了春秋杂志社的邀请函,我就带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跟拍了野生动物。”
“当时在非洲拍摄,你是无法想象动物迁徙的场面有多壮观,那里一年之中只有旱季和雨季,旱季时滴雨不落,草木枯黄;雨季时大雨倾盆,百草丰茂。当你真正的去过非洲,才能感受到它的狂野及自由。”
她看了看自己双手的皮肤:“我也是那时候晒黑的,这种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和那些动物一样健康。”
“我的心收不回来,我和秋涧开过玩笑,到时候一起去非洲,他医人,我医动物。但你也知道,他的家庭决不允许他和我一起离开,他是独生子,秋涧那种翩翩公子去非洲风吹日晒,经历连洗澡水都不一定有的日子真是难以想象。”
我不禁插一句嘴:“说不定他甘之如饴呢?”
吕月白扔给我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继续说:“他和我的志向不一样。所以我们分居两地,婚礼迟迟未准备,中间又发生了些事情,产生误会。虽然现在一切的误会都消除了,可时间耽误了就是耽误了。”
她的眼神转到我身上,抬了抬眉说:“加之你的出现。马安篇小姐,我没有想抢回秋涧的意思,只是无论你和秋涧如何,你永远也无法取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我相信十几年的感情和陪伴。”
吕月白的眼眶有那么一丝的湿润,但她立马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双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释然的说:“好了,我发完牢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