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有十来斤吧,刀都不一定砍得进去。”国福嫉妒的道:“要是我们能当上马尼拉兵就好了,我听说他们的月例足足有二两银子。”
“少做梦了。”何恩笑道:“那是汉人才能当上的,你又不是汉人,你是奎松人。”
“不见得,你没听队长说吗?夷州军是以军功为晋升的,又不是看出身。只要有军功,就可以被挑选进入夷州军马尼拉营。”国福哂道,一副你不知道的神情:“队长可是去马尼拉开过会的,他说的准没错。”
“当真?”何恩一喜:“那这次我们去卡西古兰,只要多砍几个人头,就能进马尼拉营?”
“几个可能不行。”国福摸着下巴道:“我打听过了,夷州军功制度很特别,记得是按一到十等军功计算的,有点复杂,不是汉人要想进入马尼拉营,需要五等以上的军功才可以。”
“五等军功以上?”何恩有些急切了:“那得砍多少个脑袋才行?”
“起码二十个吧?”国福也不怎么确定,咂嘴道:“我也不清楚。”
“二十个啊”何恩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作为以前从没杀过人的农夫,要砍二十个人头确实有点困难,两人正琢磨着,却不防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们的脑袋。
急回头一看,两人冷汗都下来了,原来是奎松刀盾营的营总,恰好走到了两人的身后,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营总姓王名天霸,吕宋汉人,身材不高却很壮实,当他站在何恩、国福两人身边时,一股子杀过人的人才会有的咄咄气势就扑面而来,压得两个奎松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行军路上,禁止聊天说话,此乃军法,等扎营后你二人负责挖掘三十丈的壕沟作为惩罚。”王天霸简练的宣布了处罚,何恩二人大气不敢出,低头乖乖认罚。
见两人服软,王天霸冷哼了一声,就要大步离开。
不料后面的何恩突然开口,问道:“营总,我们在前面立了军功,真的可以加入到夷州军马尼拉营里面吗?”
王天霸脚步停了一停,但立刻又继续往前走,嘴巴里飘来一句话:“做什么美梦,新兵蛋子,当几年兵再说吧!”
雨幕连连,何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情绪低落下来。
旁边又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等抬头时,他认出这个披着蓑衣的人是营里的教导员郑寒。
教导员这个职位也是夷州军新近才有的,有人把它理解为监军,但看起来又和大明官军里的监军有所不同,因为大明官军里的监军一般一支军队就一个,而夷州军每五百人一营的营头里有教导员,三千人一军的军里还有政委,一支军队等于有七个监军,这也太多了吧。
而且指导员和政委管得很宽,除了军事上不能干涉营总和团总之外,啥事都能管,还说了算,而且喜欢和普通士兵打成一片,一块训练睡觉,非常亲民。
奎松营的教导员郑寒与营总王天霸不同,王天霸本是福建水师的军户,十年前因琐事激怒之下杀了上司从福建逃到吕宋,在这边扎下了根,聂尘打荷兰人时参加了海盗队伍,手上有武艺,在淡马锡立了功,升迁上位做了奎松营营总。
而郑寒,则是货真价实的夷州鸡笼人,麒麟社成员,务农出身,聂尘在夷州画地为城时享受了不少红利,死心塌地的愿意为聂尘卖命,鸡笼讲武堂里当了一年学员,毕业后就随军下南洋,淡马锡一战后和王天霸一起升职做官。
“想进入马尼拉营?那可是我们的正规军呐,要发铁甲的,非精锐不得进入,不是奎松营这种地方部队可以比拟的。”郑寒笑着说道,语气比钢铁一样的王天霸要和善许多。
国福在边上偷偷扯何恩的衣角,意思是让他别说了,军纪大如天,再犯错今晚上说不定就得挖全营的壕沟了。
何恩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教导员郑寒一直亲民的作风让他嘴巴一张,说出了心里话:“我就是精锐,教导员,若是我能立下功劳,将来能否进入马尼拉营当兵?”
郑寒一愣,这么执着的土著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想了想,再次拍拍他的肩:“当然可以,你若是立下大功劳,不消我们保举,上面自然就会选拔你过去,这是制度法规,无人能留得住你。”
不等何恩再说,郑寒就匆匆冒雨走开,追着走远了的王天霸朝前去了。
等他走远,国福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你胆儿真大,还好郑大人随和,若是换了营总,包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恩笑笑,没有理他,刚才被郑寒拍过的肩头却暖烘烘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作为一个种地的农夫,何恩一直有出人头地的愿望,这辈子没机会读书,不能求仕途做官,现在难得有另一条上位的道路,若是不把握住,岂不可惜?
这么一想,他的干劲越发的足了,全身都是力气,烟雨朦胧的前方,卡西古兰土邦国的方向,仿佛有一座金山,闪闪发光的等着他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