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胪朐河沿岸,无数的鞑靼骑兵正来回奔走,目的不是为了去解救自家的可汗和太师,而是正如阿鲁台预料中的一般,彼此正在进行激烈的厮杀。
至于明军……
既然明军已经走了,那还去理会他做甚?明军哪里有可汗、太师这两个位置诱人?
自认为有些实力的与号召力的,纷纷都传讯周围的部落臣服、听命于自己,若是不从的,自然是挥兵杀之……
也有些部落之间彼此有仇的,此刻没了约束,自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
巴特尔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其阿鲁台心腹的地位,不少阿鲁台的旧部愿意听命与他,因此,在所有鞑靼部落里边,实力可以算得上是最强的。
此时的巴特尔,可以说得上是意气风发。没了阿鲁台的压制与制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巴特尔深深的体验到了权利的滋味……这让巴特尔甘之如饴。
看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众多美人,以及稍远处恭恭敬敬的其他部落首领……这一刻,巴特尔心中对迎回本雅失里、救回阿鲁台的一切想法都彻底烟消云散。
……
与此同时,夏元吉千恩万谢的拉着四万石粮食出了李家庄,加上其他人四处筹集到的粮草,共计五万多石,这让夏元吉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夏元吉就找到了朱棣:“陛下,大军所需的粮草已经筹备完毕。”
“嗯爱卿辛苦了。”虽然已经过了两日有余,可是朱棣心中的怒火依旧炽热,接着又对夏元吉道:“朕准备明年亲征鞑靼,调兵的文书今日就要发出去,爱卿也速去准备一应后勤物资吧。”
夏元吉心里“咯噔”一声,来了,终究还是来了,朱棣不是个吃亏的皇帝,这一点儿夏元吉明白的很,此次北征大明已经付出了两侯一公的代价,怎么可能就这么善了……
自己早该想到的啊
“陛下这……敢问陛下准备率领多少人马?”
朱棣缓缓的开口道:“人数么暂定二十万大军吧!”
二十万……朱棣口中说的二十万,那肯定就是实打实的二十万将士,加上运送大军物资等所需的一众民夫……五十万……前前后后差不多要五十万人!我滴个娘这可要了老命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夏元吉拱手道:“陛下,朝廷连年征战,国库已然有些空虚,再加上修建皇城以及皇陵的开销,朝廷的钱粮着实有些吃紧!陛下明年若要再动刀兵,恐怕国库后继无力啊!何况如今交趾战事焦灼,局势尚未明了,今年能否平定叛乱还是未知,若是再动用五十万人马去远征鞑靼……陛下,钱粮实在是不够充裕啊!”
这个夏老抠!朱棣暗暗咬牙,国库具体有多少钱粮,他这个一国之君不甚清楚,可是一个大概还是知道的!至少五十万人马出征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现在,现在这个夏老抠,居然口口声声的说国库空虚!那是朕的户部!那是朕的国库!那些都是朕的钱!!!这个夏老抠!!!
朱棣气的身体发抖,伸出手指指着夏元吉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夏老抠,国库那么多的金银钱粮,都被你吃了不成!现在跟朕在这里哭穷!不说别的,今秋的赋税去了哪儿?嗯?!”
对于朱棣的反应,夏元吉表示习以为常,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轻轻拂了拂脸上的吐沫星,然后夏元吉慢条斯理的道:“陛下,大明各处每年的道路要修整、城墙要修葺翻新、河堤也要加高加固,各处卫所的武器、军备的采购和研制,朝武百官、勋戚贵胄的俸禄,以及北京城的修建等等,哪里都需要银子……陛下前番刚征了交趾,还没等有所收益,叛军又接连四起,且不说黔国公的损失,单说英国公所率的近五万余人马的补给,户部就已经有些吃力,再加上战后的安抚、移民……这一件件、一样样,那样不需要银子……”
朱棣脸色一黑,这是讽刺朕征讨交趾不力么?不过夏元吉说的都是事实,朱棣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接着又听夏元吉道:“七月,陛下又派淇国公率十万大军远征鞑靼,这一战就将去岁北京一年的储备消耗殆尽,连带着周围几个布政使司的储备都被消耗不少……再加之陛下一路北巡,这一路的人吃马嚼……陛下,微臣真的没有余粮了啊……微臣的户部又不像陛下,每月还有不少外快可以入账,甚至隔三差五还有下西洋的船队带回的大批大批的金银珠宝填充陛下的内帑……陛下……微臣的户部穷啊陛下……”
朱棣脸色又是一黑,这个夏老抠,越说越过分了!这些事儿也是能说出来的吗?
“你你你”朱棣颤抖着胳膊,指着夏元吉。
夏元吉抬起头,看着朱棣,仿佛那张脸上就写着一个大大的“穷”字。
“陛下,微臣的户部,真的穷……很穷……要不陛下您把您的外快分微臣的户部一点儿……”
朱棣气急,从来只有朕跟别人要钱的份!你居然还敢惦记朕的私房钱……好你个夏老抠,不要脸的程度真真是让朕长了见识了。
“好你个夏元吉,今日居然都敢骑到朕的头上来了,啊?朕的东西你都敢惦记……”
夏元吉梗着脖子道:“微臣不敢,陛下乃是天子,乃是大明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陛下您的……微臣哪里敢惦记……”
听到这里,朱棣的脸色还喝了些,接下来夏元吉的话让朱棣只想把夏元吉一把掐死。
“可是陛下,既然整个天下都是陛下您的,那么反过来说,陛下您的东西就是整个天下人的……这点儿没错吧?既然没错,陛下您看您的内帑是不是……”
朱棣闻言用力“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口中怒道:“大胆!荒唐!!!好你个夏元吉啊胆子大了是不是?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夏元吉面不改色的道:“请陛下成全!”
听到这话,朱棣这才想起来,这群该死的文官们竟然不知何时开始以死谏为荣,以被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打板子为幸,一旦打了一个、杀了一个,剩下的人们就会更加兴奋,会不停的上奏、劝谏,而被打、杀的那人,就成了文官们口中口口相传的诤臣,流传千古,自己却成了昏君、暴君……
想到这里,朱棣更是怒火中烧,过分!太过分了!
“夏元吉!你要明白,国库里的钱,都是朕的!都是朕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