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缺又一次坐上了地铁,透过列车窗口,能看到钢筋水泥的森林之上,是仿佛亘古不变的阴霾。
自他记事起,第七区的天,就没亮过。
那些能源企业与机械集团,对民众们解释是,这些污染都是“旧纪元”战争的遗留,他并不怎么信。
更为广泛的说法是,地外的殖民扩张已成为主流,蓝星已经被“环球联邦”高层放弃了。
就像是一棵快被榨干的橡胶树,人们想的是怎样燃尽它最后一点可用价值,而不是想尽办法去救活它。
即使这是人类的母星。
‘所以物价才会涨得这么快啊……’
秦缺在心中叹了口气,蓝星毕竟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回到的家乡,就这样被废弃,终归有一点不舍。
‘如果绒绒喜欢……我就把蓝星包下来,重新收拾收拾,捯饬成她的花园。’
‘不过……这颗星球应该并没有那么简单才对……’
地铁到站,秦缺的身形消失在了人流之间。
……
……
九星窟,第七区治安最差的罪恶之地。
意外的是,秦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穿过了这里,只能说今天那些扒手与流氓们的运气格外的好。
拐进一条隐蔽的街巷,街巷的尽头亮着粉红的霓虹,是一家酒吧的招牌:
瓦尔哈拉。
他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望向了侧面的一张不起眼的招牌:
“庞勒侦探事务所”。
秦缺走过灰尘密布的楼道,用一张电子卡,打开了位于三楼的一道铁门。
“找到了。”
门内是一间会客厅,矮桌茶具、欧式沙发和全息投影配备完整,这样的一套家具在第七区至少值两万联邦点。
更不要说后面那张实木的办公桌了,更是价格不菲。
而这家侦探事务所里空无一人,所有的贵重家具都被人弃置在了这里,渐渐被尘封。
“得先打扫一番啊。”
秦缺在皮质沙发上伸指一抹,便去洗手间打了桶水,放在客厅中间。
秦缺受一位好友之托,来这里为他处理这间不再需要的侦探事务所。
那位侦探朋友搬去了第一区,为了资产审核,不能带过多的财产,于是就把这些东西弃置了。
在穿越之前,秦缺一直没时间处理这件事,而现在他辞去了那份文书的工作,时间便一下子空了出来。
“啪、啪、啪……”
秦缺对着满满一桶水,有节奏地拍起了手。
也不见他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普通地拍手而已,啪啪的声音回荡出去,又在水面上泛起涟漪。
随着他的一下下拍手,水面上的涟漪逐渐繁复、扭曲起来……
突然,一只手“长”出了水面——
那是一只完全由透明的水组成的手,紧接着便是手臂、肩膀……直到一个瘦长的“水人”立在了水桶上。
“水人”没有面目,也没有手指脚趾,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浑身上下水波流转。
“啪嗒”一声。
也不知什么原理,这个“水人”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抬脚,迈过了水桶。
此时,秦缺已经停下了拍手,指了指沙发:
“先洗这个。”
“水人”将自己的拳头举到头侧,示意自己接到了指令,开始了它的清洗:
用自己的手臂、拳头去擦洗沙发,并通过内部的水流循环,将灰尘与污泥平均传导到全身各处。
半个小时后,“水人”已经变成了黑色,而两张沙发被它洗得发亮。
而秦缺在这段时间里,为自己沏了一壶茶,用的是庞勒留下来的茶叶,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红茶。
他一直在看书架上的资料,见“水人”完成了工作,便指了指洗手间,让它自己去换水,进行接下来的清洗。
“水人”啪嗒啪嗒地走进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响起。
几分钟后,干干净净的水人又“啪嗒啪嗒”地走出来,开始对地面的清洁工作。
就这样来回几次,当水人开始清理窗台的时候,门铃响了。
“委托来了?”
秦缺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打算真的接着开这家侦探事务所,如果真要他选的话,他会选择开一家茶馆,然后抱着女儿在里头看书,享受岁月静好。
犹豫了一下,他先是给了水人一个指令,随后走到门前,准备开门。
水人接到指令后,举了举拳头,啪嗒啪嗒地迈步,跑到水桶里。
噗通一声。
它又变回了一桶水。
秦缺这才把门打开,门外是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黑眼圈深重,神情表现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显然是一夜没睡。
他留着一头披肩长发,为他增添了些许文艺气息。
“快把门关上!”
门刚一打开,他便抢进门内,同时缩到了角落里,眼神警惕地望着视野中任何一处黑暗的角落。
青年又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变形:
“别让,他们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