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田刚这种人,千万不能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他的真是情感。
再怎么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人,能在官场上混下去,而且还混得不错,都不可能是省油的灯。这田刚能当上肉联厂的厂长,必然不会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当然了,他表现出来的担心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弄虚作假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儿能办成就行。
周爸在听到对方的问题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爸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而且田叔你放心,这事儿不是我自己做,是我老婆。她们那个厂子啊,早就不行了,我们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总想着还能坚持下去。一直到大约半个月前吧,她们领导突然叫她去谈话,虽然没明说,但大体上就是让下岗的意思。”
“那你不跟你爸说说?他虽然退休了,但是说几句话还是能行的吧。”
田刚突然开口问道,他脸上也恰到好处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也这么想过,”周爸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没啥意思,田叔您说,咱们北桐现在哪个厂子的日子好过?都不好过啊!”
“这倒是,”田刚点点头,“就说我们肉联厂吧,现在市面上的肉价格普遍比我们要低,虽然我们也想降价,但建国你也清楚,咱们这儿成本和人家老百姓家里的肉就不一样,咱们这儿又是各种设备,又是各种检疫检测的,身背后还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说,我能降价吗?我敢降价吗?不降价没钱赚,降价也还是没钱赚,反正呀,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咯。”
这话是真话,也是大多数国企面临的问题所在。
不过,如果让周方远当这个厂长的话,他会硬着头皮降价。虽然降价不降价都是个死,但降价的话,还能凭借口碑保住市场,一旦市场好转,或者老百姓的健康意识提升,这份保留下来的市场绝对能让这个厂子起死回升。反之,如果连市场都丢了,那肉联厂就真的完蛋了。
只是他也没有出言提醒的义务和资格,所以他虽然心里清楚,但他一句话都没说,乖宝宝似的坐在旁边听着。
田刚的感慨,让周爸很是认同。
他不停的点着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市里面哪个厂子都不好过,田叔您说,我就是把这事儿说给我爸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他打了招呼,也帮我老婆换了厂子,可能也只能再坚持一年或者两年,离退休的岁数还远着呢,最后还不是一样下岗?而且我爸帮了我们,建军和建民的媳妇咋办,还有小敏的男人。如果大家都找我爸,我爸再有本事也一下子安排不了这么多工作啊。所以我们就想着,说了也没啥意思,与其让老汉为难,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周爸没有把周方远横插一脚的事儿说出来,这也是他们一家三口早就说好了的,在周方远正式成年考上大学之前,不关家里做什么事儿,都不把他供出来,不让别人来打扰他。
“你的想法确实是有些道理,”田刚闻言也是连连点头,“那你们现在准备干啥?就算是想下海,也得有一个不错的项目才行,要不然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钱。”
“是啊,谁说不是呢,”周爸感慨,“咱家底子薄,不能冒险啊。我们也考虑了很久,最后想起来以前去首都的时候在那吃过的肯德基。虽然这东西我是吃不惯的,但美云她觉得味道不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还惦记着多会儿再去吃一次呢。然后我们就想着,是不是在北桐也弄个咱们自己的汉堡店?这东西其实难度也不大,就是炸鸡和面包麻烦点。美云在家研究了一段时间,我跟阳阳吃面包炸鸡都快吃吐了,才弄得稍微有点样子。我们也到学校门口试着卖了一些,效果还不错。这不现在我们准备直接弄个店了吗?到时候需要的鸡肉量会非常大,直接到市场上买太麻烦不说,而且市场上的肉咱们说呢,谁也不知道里面都有啥东西。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不如来田叔你这里,贵点也不要紧,胜在安全啊。”
“那倒是,”被周爸不露痕迹的垮了一下,田刚的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咱们肉联厂以前可是给一号领导专供各种肉类的厂子,所有的肉别的不敢保证,肯定干净安全卫生。好了,建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很愿意支持你们小两口的这个工作。但我有个前提,我得事先跟你说。”
“田叔您说。”
周爸立刻坐直了身体。
田刚这么说,就意味着要谈条件了,谈得成,大家就签供销合同,如果谈不成,那就没办法了,周方远他们只能从市场上面买鸡肉。
“哈哈哈哈,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有一个小要求,不会太过分的。”
田刚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周爸放轻松,然后他清了清嗓子。
“是这样的,我刚才也和你说了,我们肉联厂啊,如今日子也不好过了。你可能并不知道,从去年年底开始,我们长的职工每个月就只能拿到百分之七十五的原工资,到了今天五月份的时候又减了一些,现在每个人只能拿到原工资的百分之六十五,说实话,我惭愧啊,肉联厂是在我手里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田刚说着,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