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竟然白茫茫一片,大风呼啸,天空中翻飞着雪花,这雪花手掌般大小,却又那般轻软,落在脸上也不冰冷。沈月白动了动脚才发现自己不知几时竟站了起来,四下看看,早已不在山腰处,身边也没有乌樟。自己一个人,她反而放下心来,这下应该不会拖累谁了。
“白白,你几时醒的?”大风大雪里传来一句带着笑意的问话,沈月白被扑到脸前的雪花扰得睁不开眼,她不认识这把声音,问的问题也不知如何回答,遂不做声。
那声音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气恼,反而又近了一点,这次沈月白能约摸看见不远处那个黑色的人影了。“醒了也不和老朋友聚聚,到我这山上来做什么的?”
风愈大,沈月白不得不抬起袖子掩着面,她快不能呼吸了。她这时突然注意到,风大雪大的,不仅不冷,她也没有站不稳的感觉,这个幻境怪异得很,对她有着怪异的友好。
雪地上传来一阵滑行声,就像是有人拖着重物在雪地上走过的声音。
滑行声到面前停了下来,沈月白试着睁了睁眼,立刻瞪大了眼珠,眼前哪里还是白茫茫的?草长莺飞,百花怒放,这美景他从未见过。再看眼前这人,不,这妖,他实在无法忽略这人身下的这条巨大的蛇尾,想来滑行声是这人用蛇尾走路发出来的。
这人一身黑袍,脸色却异常的白,就像从未见过太阳似的,连头发、眉毛的颜色都是浅浅的灰白色。本应是病态的苍白,脸上却满是和煦的笑意,眼底还晕着温柔之色,让人在害怕之前先对他有了亲近之意。
沈月白想起他刚刚说起的“老朋友”,再看这人的一脸笑意,也许真是自己从前的朋友呢?
洛夕停在几步外认真看了看沈月白,对方除了对幻境的变化感到惊叹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心下有了计较,不再叙旧。
反而敛起笑意拱手作礼:“在下是这山的主人洛夕,看姑娘在山腰处逗留许久,特来问一问是否需要帮助。”
沈月白也拱手还礼,“我二人是来山上采石的,不知山主能否行个方便?”行个方便?我这山主还是你封的呢!
洛夕收起蛇尾变出腿来,又撤掉幻境,一声铃响叫醒了沈月白和乌樟。“既要采石,就随我上山吧,矿在山顶上。”说完也不予解释,递给沈月白一根竹杖,“姑娘若体力不支,可用竹杖撑一撑。”
三人缓步向山顶行去,洛夕本不欲多手,但沈月白身子太弱,没走上几步就摇摇欲坠,只好时不时折叠一下空间,缩短上山路程。
快到山顶,洛夕比沈月白还累,脸色更加苍白,黑袍都汗湿透了。乌樟一直扶着沈月白,不动声色地打量洛夕,自然发现了洛夕所为。
他有些奇怪,沈月白醒来之前,这些传说中的大妖都销声匿迹了,怎么这时候又跑出来一只了?难道是因为沈月白醒了?
终于上到了山顶,山顶石台上有一人穿着同样黑袍远远看过来,沈月白爬山爬得头昏眼花,看不清那人相貌,只觉那人的眸子冷厉非常,直直的像是要看进心里去。
洛夕不动声色地对那人摇了摇头,“洛云,沈姑娘二人是来采石的,爬山太累了,你先带他们去歇息,吃过晚饭睡一晚,明日再采。”
沈月白轻声道谢,拄着竹杖直起身子,浑身上下汗津津的,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晕,醒来这么久,还从没这样活动过,有些吃不消。
乌樟搀着她的手抓得有点紧,沈月白有些不适地挣了挣,乌樟这才回过神来,再看眼前,那位叫洛云的男子已经转身走了,忙向洛夕道谢后,扶着沈月白跟了上去。
洛云将他们带到一处石洞前,也不说话,远远地指了指就转身离开了。
乌樟扶着沈月白进石洞内休息,沈月白沾床就睡,她实在是累极。乌樟知她满身是汗,又觉得不太好为她更衣。
最后还是使了个净身咒,沈月白的身子若是带着汗睡一觉,醒来怕是会大病一场。
沈月白昏睡,他无事可做,在石洞里转了转,这石洞虽小,却五脏俱全,和沈府的屋子一样精巧的很。他又想起刚刚那两位的名字,沈月白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但他成妖日久,这两位大妖的名头还是听过的。
洛云是蛇族之主,传说身上有蛇族先祖血脉,妖力非凡,洛夕是洛云的同胞弟弟,精通幻术,洛云曾经离族三年,洛夕假扮他三年无人识破。
很久以前,在沈月白还很活跃的时候,整个妖族都要敬他们兄弟二人一分,无非是因为蛇族里有先天至宝——凤凰泪和麒麟角。这两样都是治病救人的宝药,再大的妖都会怕自己遇到劫难,留一份情面就是留一分生机。
后来,沈月白出事后,他守着沈月白在山里一待就是许多年,妖族的动荡他并不清楚,但他曾听别的树精说过,蛇族覆灭了。却原来这两位是寻了个山头躲起来了吗?
这样想着,乌樟又有点唾弃自己,背后不语人是非,让沈月白知道怕是要骂自己。又有点沮丧,就算醒来也不是真的她,还会管他是不是语人是非吗?
“他们来采石?”洛云在洛夕床边坐下,一手抓着弟弟的手,输了一丝妖力进去为他调息。洛夕直到消化掉这丝妖力才好点儿,他喘了口气,“哥哥,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