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女只一句!明察!”沈笙说着,跪下用力将头往地上一磕,胡骞见状,眼中的笑意更甚。
“你以为,本官会像钱县令一样,只识你胡帮的钱财,不知如何断案吗?”夏子安冷笑了一声,道:“你枉顾律法,一乃行贿官员之罪;欺上枉下,诬告陷害,二乃伪证反坐其罪;勾结外族,欺压百姓,作恶多端,三乃通敌叛国罪!”
他越说,沈笙的脸越苍白,到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来,她想吸口气,却又胸腹完全使不上劲儿。最后她身子一软,差点朝后摔去,还好胡金及时扶住了她。
“念在你父亲沈择当年虽仅为夏州高令县县令,却在巾牧侵我夏州时,誓死抵抗,以身殉城,乃我大新国忠臣,本官便留你全尸不牵连他人。至于胡帮众人,我已细查书信,与此事相关之人大虎,二虎等一干人等,全部诛灭九族,三日后午时行刑!”
“再者,胡金,胡骞,胡银确实与此事无关,但你们纵容沈笙,也难逃罪责,便罚你们各上缴二十万两纹银,充盈国库,就当功过相抵!”
胡骞闻言抿唇一笑,道:“谢大人宽恕之恩,不过民女自知未能帮扶姐姐步入正道十分痛心,此后必当日日反思,以告大人为民苦心……”
“嗯……”夏子安点点头。“那本官就此宣布,结……”
“等等!”胡金大喊一声将夏子安的话打断。夏子安刚想发怒,他立刻扑通一下双膝跪地,色凌抱拳,一副江湖人的做派,道:“大人!我胡帮家门不幸,居然出了这样的小人,我胡金愧疚难当!”
胡银一听急红了脸,忙上前去想将他拉起,不让他继续说话。不料胡金面不改色地推了他一把,他便摔倒在地,疼得嗷嗷叫唤。
胡金瞥了一眼胡银的丑态,继续道:“我与义弟沈择,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八辈子,八十辈子都要做的好兄弟!义弟为人正直,他的女儿又怎么会通敌!既然大人始终要定笙儿的罪,那我胡金要为沈笙受罚!”
此话一出,衙内众人都大吃一惊,这沈笙再怎么与他亲近,还是姓沈啊!为了一个外姓人去死,胡金是脑子不好使了吗?!
而在夏子安耳里听着,这一字一句更是刺耳的很,只见他皱起眉毛,脸上又有了愠意:“胡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本官还是在暗指本官不会断案?”
胡金连忙摇头,道:“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笙儿必死无疑,但我曾对着义弟坟墓发誓,我胡金此生,都要照顾好她的女儿,护她安稳,护她清白,护她一辈子,平平安安,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说罢,他看向沈笙,见沈笙早已泣不成声。他心中一紧,粗鲁又小心地为她抹去眼泪,温柔的笑了笑,安慰道:“笙儿,干爹是不能见你背负这种罪名死去的,就像你爹,他至死都忠于大新,他是英雄,你是英雄之女,怎能受这等委屈!这样的罪,就让干爹这等粗人来受!”
沈笙猛地摇头,抓着他的手臂,想说什么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胡金看着她,眼中是无比的眷恋,他一手悄悄伸到腰间,一手从怀中拿出一对龙形玉佩,无声地交到她手中。又道:
“大人,就算笙儿真的有罪,那也是我这个做爹的,教女无方,请大人看在我爱女心切的份上,饶她一命,今日,我胡金,便替笙儿,受这死罪!”
他话刚落音,还未等夏子安说话,他便迅速掏出腰间的匕首,沈笙见状连忙站起来想拉住他,但她的力量哪里能阻止得了虎背熊腰的胡金?!
只听呲一声,顿时献血四溢,溅射到了沈笙的眼里,顿时她只觉眼前一片血红,她不知是被胡金的血染红的,还是因自己眼眶滚烫干涸而发红。
沈笙瞧着这世界上最宠爱自己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壮的男人,居然就这样从她的视野里无声的滑落,跌倒在地上。
他的血瞬间染红了大片青砖,而他的身子,抽动了两下后,便再没了生息。
他睁大着双眼,眼中充了血,那模样,他的血流进了脸上的皱纹里,就像干枯了许久的河道中蓦地到了汛期,诡异又惨烈。他的这般模样,令沈笙此生无法忘怀。
她呆滞着,手还悬在半空中,良久,她颤抖着双唇,试探地喊了一句:“干爹?”
地上的人未回应。
她又叫:“干爹?”
胡金张着双眼,却不像平常一样,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便看着她,问她,笙儿,怎么了?
“干爹!”沈笙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扑到胡金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唤着,但身下的人又怎么会答应她呢。
俗话说,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她今日才知道自己曾经连羊也不如。
所以她痛,她哭,她已忘了此时身在何处,更忘了自己还是戴罪之人。此时她不过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从此孑然一身。
幸颜看着沈笙如此伤心,胡金又如此重情重义,她深受感动,甚至也跟着落泪。
她坚信,沈笙是无辜的,虽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但她依旧相信,因为她们的骨血中同样流着英雄的血,像她们这样的人,幸颜坚信,绝不会叛国通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