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里夹带的是一封细心保存的信件,拆开后,光滑厚实的纸张上只写了一句话,字迹写的很潦草、歪斜,夹带大量的涂抹与无效的笔画,看得出来写它的人心很乱。
叶衍跳过那些圈抹的墨团,边读边理,勉强将这句话读了出来。
“齐王说,明天就是见分晓的时候了,他准备了,律哥也准备好了,我呢?”
脑袋忽然一阵生疼,晕晕沉沉间,几段简短的信息涌入脑中。
原来齐王便是如今的国君韩业,齐王是他即位前的封号。
律哥全名吴律,前大司马卿,今日朝堂剜心的那个。
至于“我”,那便是前身,原来“我们”三个还有这番关系……
然后是几段并不连贯的画面,硬生生地植入叶衍的记忆中,迷迷糊糊间,叶衍恍如重临当时的情景。
三年多前,寒都城东门外,齐王率军围杀其他王子,局面渐渐占据上风之时,乱战中突然杀出一名白衣剑客,几个腾跃便已蹿至齐王身前不远处。
白衣剑客手中的一道剑光犹如秋水,分开黑乌乌的夜,带着尖锐的剑啸声,遥遥地刺向齐王。
齐王身前的侍卫前赴后继,却根本抵挡不住这一人一剑,防线很快被撕开一道豁口,鲜血染红了剑客的一身白衣,直看得人心凉。
“噼啪~~~啪~~~”
数不清的革甲崩裂破碎,侍卫们如同路边的野草般一排排地倒在剑光之下,而这名剑客则像极了扑入羊群的猛虎,肆意屠宰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
形势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彷佛下一秒,年轻的齐王就要葬生于虎口。
此时连厮杀声杳寂了下去,只有风声低低的呜咽。
“休伤吾王!”一声怒喝若平地惊雷!
千钧一发之际,在齐王和叶衍前身惊骇的目光中,一道身影从黑暗中咆哮着奔来,正是前大司马卿吴律。
这一刻,惊慌不定的两个人莫名的心安了下来,似乎有他便一切无恙。这是发自内心深处每一处孔窍的信任。
吴律扑向剑光,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长剑从他的胸膛切入,滚热的鲜血喷出几丈。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剑客,脚步却一步未退。
无数人舍命的拖延起到了作用,远处的一支军团已经察觉到不对,往这边突了过来。
火光下,那些黑压压的盔甲架出山峦之势,明晃晃的长枪连成森森密林,火光与枪刃地映照中,所有注视者竟同时升起一种错觉,迎面杀来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只由钢铁铸成的怪兽!
这是寒都少年成名的兵法大家叶衍帮齐王暗中训练出的铁山卫,人数只有区区五百,却宛如一架恐怖的战争机器,几次变阵间,便轻易地粉碎了其他王子的卫军,也粉碎了他们的梦。
白衣剑客眼神变了,他想抽剑,却纹丝不动,因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已经死死地将它压在了胸膛中!
剑客的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刺杀失败,他不得不为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他匆促地扫视一眼已经靠近的钢铁怪物,又惋惜的看了一眼躲藏在吴律背后的齐王,随后一掌拍退吴律,果决地弃剑离去。
隔日,动乱平息,寒王国的太子、燕王等王子尽数战死,只有齐王存活到了最后。
三日后,新的寒王登基。
几段记忆破碎凌乱,但叶衍依旧能从中体会到那一夜刻骨铭心的凶险。
除了自己手中的这一页薄纸,恐怕整个寒王国都没有人敢私下记载这一切,只有不甘人的鲜血染红了王都城外的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