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和若诚对我我的好,这辈子都还不完。”陈佑楠将奚母的手挽在自己的臂上,回应道。
当晚,陈佑楠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玩具?”他低语了一声。
不会的,奚若诚才不会把他当玩具。
他把手往旁边一伸,是空荡荡的寂寥。
一去大陆,奚若诚虽每月有信回,却言辞寥寥,仅报平安而已。他知道他的脾性,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如果没有达到他的目标,在大陆站住脚跟,他是吝于倾诉的。他没有单独写信给他,给他的问候都夹在父母的信中。
隔着重洋,没有言语,这个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心思敏感纤细的他,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刻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来,“或许我对奚若诚真的没那么重要?”
不,不会的,他努力回想奚若诚宠溺的笑容、温热的手心......虽然他不是奚若诚的全世界,但一定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在反复确认辗转反侧中,陈佑楠沉沉地睡去了。
时光再难熬,总会过去。奚若诚的信每月一封准时到达,文字慢慢变得多起来。
奚若诚就是奚若诚,尽管这世界纷纷乱乱的,危机四伏,他却像一个探险家,凭着猎狗般的嗅觉和如狼般的勇气,在大陆游走。他先是去了广州,在那里呆了半年,靠着南洋侨商的互助在当地商圈混顺了之后,却毅然决定北上,去了遍地黄金的S市。
他直奔去了当地一家规模不错的洋行,毛遂自荐当了学徒,工作勤勉,待人周到,一路摸爬打滚地从学徒成了正式职员,再从正式职员,慢慢做成了部门经理。在洋行圈站稳脚跟后,奚若诚开始为自家的生意牵线搭桥。当然,为了不破坏洋行的规矩,这些生意明面上都是陈佑楠出面,用的是陈家的名号。再后来,他跳槽到了一家更大的洋行,不显山不露水地埋头苦干,博得了那家洋行董事长的信赖,允许他入股,成为公司的小东家之一。奚家父母年事已高,本有退养之意,此刻乐得做富贵闲人。于是,在奚若诚的安排下,奚家变卖了部分产业,将钱财投去了S市。果然,隔年,奚家得到了分红,金额格外喜人。这还不是奚家最大的收获,最大的收获是奚若诚不仅得到了董事长的青眼,还得到了董事长毕彦青大女儿毕宜珊的芳心。要知道毕家无子,当毕家大千金的夫婿虽是入赘,但也是S市众多富家子弟眼中灼手可热的身份。谁能料到,一个外乡客,奚家的手下,近水楼台地得了月,让一众人咬牙切齿。
可真正为这幢婚事伤了心,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人,是陈佑楠。奚家成为小股东的第二年,奚若诚有次往家里寄信,史无前例地寄了两封,一封给父母,一封单独给他时,陈佑楠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拆开给二老的信,念给他们听。信中并没有特别的事,一如既往的报喜和平安。回房后,他看着手中有些厚度的信,将它放在了桌上,看着它,久久未动。
反常即为妖,可即使奚若诚是妖,陈佑楠对他也是避无可避。
他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
一刻钟后,信纸轻悠悠的掉到了地上,陈佑楠坐在桌前,面无人色,如同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