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贼匪惊惧不已,根本不知前方虚实。
站在高处的钟朔眼见如此,再度挥手下令。
下一刻,便有刀光从堡寨木墙的缝隙中刺出,直刺向贴着堡寨木墙躲避箭矢的贼匪。
“啊……”
须臾,贴着堡寨的贼匪被肃之一空。
如同走在路上被突然打了一闷棍,剩余的不到百名贼匪被杀的晕头转向。
当他们看到明晃晃的刀光从堡寨中冲出,直杀向他们时,本能让他们立刻一溃而散,朝着李甫所在方向逃去。
“追击。”
钟朔平静下令。
此时,东北角堡寨内,尽管灌京还在指挥救火,但火势依然渐大,围墙已然被火烧得摇摇欲坠,且已经蔓延至堡寨内。
若无意外,不用李甫攻打,这滔天的火光足以吞噬他们。
妇孺幼子的哭啼声不绝于耳,裴峤发髻散乱,垂着还在滴血的手臂,踉跄走到堡寨中间的空地上。
环望着周遭火光,恨懑一声后,他突然整理了自己的衣袍,拂去尘灰,朝东跪下。
“裴先生,你这是?”
“臣裴峤,身蒙朝廷重恩,为东莱郡司马,生逢乱世,本该为朝廷分忧艰难,以报厚恩。”
裴峤泪流两行,声音沙哑悲怆。
“怎奈才疏智浅,征不能驱除虏寇,清缴叛逆,治不能止戈息兵,救民于水火,只能苟安委身于贼匪,坐看祸乱四起,本该万死。”
众人闻之,不禁默然,无不落泪。
“今深陷贼匪,已无退路,臣愿执刀在手,为朝廷尽最后一份气力,以报君恩!”
说罢,裴峤双手伏地,在木墙塌落声中,重重拜下。
“臣生为晋臣,死为晋鬼!”
“裴先生,你……”
“孟朗,可愿随某杀敌!?”裴峤站起,已经执刀在手。
“哈哈。”灌京爽朗大笑,声如洪钟,拔出佩刀,“有何不敢!”
话落,周遭刀出鞘声瞬间响起,刀身在火光中反射出一片刀光。
“好!”裴峤同样大笑。
可当他们就要从木墙火窟窿中冲出时,有人突然惊呼。
“司马大人,情况有变!”
此时的李甫,显然没有心思关注堡寨中是何情况,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刚刚派出去救火的部下,如散家之犬似地逃奔回来。
“坞主,大事不好!”败兵一边狂奔一边大呼。
“何事!?”李甫心头升起强烈不好的预感。
“敌袭!敌军已经进了坞堡了!”
“什么!?”
李甫突然一个踉跄,差点跌落在地上,转瞬立刻薅起一名冲到面前的手下。
“何来敌军?代禄重兵把守山涧关卡,贼兵如何能进入坞堡!?”
“不知。”
“敌军情况如何?多少兵力!?”
“不知。”被薅起来的贼匪摇了摇头,一脸苦涩,“贼兵凶悍,伏击我等,只是转瞬,我等便伤亡惨重。”
李甫看着逃回来不到一半的人,又看到坞堡中间的漫天大火,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这定然是袭击高乾的那支贼兵了。
既然贼兵能够攻入坞堡,那代禄那边岂不是……
“嗖嗖嗖……”
“蒽……”
“坞主,贼兵进攻了!”
箭矢从远处飞掠而来,逃得慢的贼匪,还没来得及归阵,便栽倒在了狂奔的路上。
李甫远望而去,隐约看到,在一座堡寨后方,一面队旗正朝自己方向而来。
“停止前进!”
钟朔下令。
“继续放箭。”
再往前就没有遮掩了,且光线透亮,极易被贼匪看清虚实。
出发总共就一百多人,又分兵多处,此时钟朔身边也就只有八十多人而已。
虽然被击杀不少,但此刻贼匪依然有人数优势,若是被对方看清虚实,冲杀过来,两方必然要短兵相接。
斥候精悍,自然能够击退贼匪,只是此刻大都身着布衣,防御不足,伤亡不可预料。
钟朔手下只有这么些兵了,伤亡一个少一个,和对方肉搏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否则,全副武装冲击而去,从贼匪眼下的状态来看,很快便将溃散。
“弓。”
钟朔伸手,一把强弓便递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到了身处贼匪中间的戴冠者,想必应是贼首李甫,距此近两百步,已经接近强弓的杀伤范围极限。
好在此刻李甫身边火光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