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老巢就在乌山的一处山谷里,前年我进山去到那附近采药,差点死于贼匪箭下。”
周伯盯着自己的院子,死死的抓着身旁的竹子。
钟朔点了点头,世道昏乱,身处四战之地,为了苟活一条命,许多人也就只有抛家舍业逃难了。
有人远遁逃亡南方,有人不得已依附当地豪强,成为豪强的佃客部曲,结坞堡以自卫。
也有眼前这些人,没有豪强的底蕴,虽然名为占山自保,实际上行的是贼匪的勾当。
此时已经自称赵王的石勒,自从打算不做奴隶娃子之后,起家之路也是找人合伙干马匪开始的。
弱小就是原罪,弱小就要挨打受欺负,古今都是如此,在可见的时间里都会如此。
本质如此,即使是后世,也不过多披了几层好看的外衣而已。
之前他们不过是一群逃命之人,但勾连在一起成了贼匪团伙之后,他们便有了劫掠百姓、欺压良善的力量。
当看到一群贼匪就要冲入自己的院子时,周伯再也看不下去了,当即给钟朔跪倒乞求道:“恩公,贼匪凶神恶煞,请再救救我妻儿老小吧!”
钟朔想了想,便立刻扶起了周伯,拉着一脸没反应过来的他就往破烂土屋走。
“将军,你这是?”
“周伯,你先别慌,按我说的去做。”钟朔冲进了破屋,看到了覆盖在干草下的盔甲兵刃,以及一面队旗。
他自然不打算作壁上观。
看贼匪这架势,似乎不只劫掠粮食这么简单,似乎有修筑工事的意图。
这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有百姓基础的落脚点,不能就这么被这群贼匪进占了。
他不知道宋襄什么时候能够带回斥候队,倘若让贼匪站住了脚,恐怕他们想在这里喝口水都难。
从那名队主身上扒下来的筩袖铠,由鱼鳞形铁甲片用红绳编缀而成,甲袖只到肘部,整件甲衣则只长至胯部。
此刻穿在钟朔身上有些短,不过好在贴身。
戴上铁胄,腰间系上活舌带扣皮带,脚上穿上圆头高靿(yao)靴,当他挎上环首刀,背负弓和箭箙时,身上的逃难青年落魄气质顿消,一股精悍英武之气破屋而出。
“怎又叫我等看守?”
处于村舍一角的竹林边上,几名贼匪看着其他人在不亦乐乎地扑鸡捉狗、强抢掠夺,不由得郁闷。
“就是,队主未免也太贪婪了些。”另一人也忍不住转身过来,跟着一起愤愤不平。
但转眼两人便躺在了地上,眼中一道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周伯残破的院门,久经摧残后,这次终于被一群贼匪踹开了,轰然倒在了地上。
“想逃?给我下来!”
正帮着儿媳翻出后院墙的郑氏,一把便被贼匪拽在了地上,儿媳沈氏连同孩子一起摔了下来,婴儿顿时啼哭出声来。
沈氏立刻大哭着向孩子爬去,却被一名贼匪一巴掌扇开,随即那名贼匪便向婴儿准备抬脚。
他们不需要一个婴儿当累赘,徒费粮食和人力。
“嗖……”
脚未起,箭已到。
那名贼匪目光下移,模糊中看到一只沾血的箭头从自己的脖子穿出。
身旁的几名贼匪登时大惊,顺着箭道的方向,陡然看到一名顶盔掼甲、身形挺拔的士兵。
围墙边上,士兵反手向后一搭,拈箭在手,拉弓上弦,瞄准撒放,动作连贯,转瞬之间一气呵成。
“咳……”
“是贼兵!”
“贼兵来了!”
剩下四名贼匪当即四下奔逃,就要就近从后院翻出,逃到后山去,结果三人胸刚贴到墙,便纷纷成了挂在墙上的靶子,随后又缓缓从墙上滑落。
最后一人趁机得以翻过,见其他人都闷哼一声都没有动静了,立刻不断变换走位,像乱窜的野猪一般。
不过钟朔不疾不徐,搭上了箭,就在对方要钻入茂密的灌木中时,松开了弓弦。
“啊!”
箭矢贯穿了对方的大腿。
正中。
钟朔收弓,眼看着对方在灌木中钻行,出了灌木丛之后,然后拖着瘸腿朝着村舍的另一边拐去。
“阿婆,快起来。”钟朔赶紧抱起了孩子,还给了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