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忽然有亮光一闪,无忧定睛一看,拉着宗毓便往下冲,下面是一片杂草,还有此地修渠时留下的一些石块,那些石块都走半人高,皆是长条形,因是人工凿出来的,表面略显坑洼,而宗文此时正被魏冉死死抵在一块巨石上,魏冉一只手掐着宗文脖颈,手臂上青筋暴起,宗文被他抓着,如同一只被扼住咽喉的鸡仔儿。
无忧飞起一脚,踹在魏冉身上,魏冉嗵的一声向后飞去,在半空中分化成两人,一个肥硕的身形先坠落地面,他肥而圆润,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个吹足了气的皮球,滚了几滚才落定在地面,而后是魏冉,与那皮球相比,他的躯体要实在得多了,嗵一声落在那胖皮球身后几尺远。
无忧望着地上那浑身散发着袅袅的戾气的胖皮球,道:“你是何人?”
这胖子自然不是人,他是一个人的魂魄,俗称为鬼。
他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眼看了看无忧,道:“你你你你……你是谁?!”
无忧抱臂望着他:“说吧,你怎么回事,怎么逃过阎王殿的锁魂术流连人间还化成厉鬼的?”
那胖皮球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厉鬼?我我……我是厉鬼?”
无忧叹了口气,她着实厌烦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她走上前去,手指一合指间捏诀,欲召唤出那人记忆。
人类的记忆不好召唤,是因为人思维复杂,自有一套繁杂冗长的体系,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甚难摸清。但这人现在化成厉鬼,思维应是简单明了了许多,而且这人似乎脑子不是十分精明,对外界力量的防备心也不强,无忧很轻易的便将他的记忆拉到面前来。
但他的记忆十分片面,大多数时候独自一人蹲在一个乌漆麻黑的地方,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一点天光,便是碰见魏冉……
就在此时,宗文回过神来,揉了揉脖子,发现自己脖子安好,没被掐断,便挣扎着站起来,走上前去欲将摔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的魏冉扶起来,但他手刚扶起魏冉的肩,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双腿瘫软在地上,他抛下魏冉,手脚并用的向远处腾挪了几步,而后指着前面不远处魏冉的身体道:“死……死了!他死了!”
无忧身形微动,转眼便至魏冉身前,她查看他的身体,只见他四肢僵硬如铁,肌肤惨白毫无一丝血色,露出的脖颈和手臂上都迅速的出现一些瘢痕,甚至有些地方迅速地开始腐烂,早没有一点鲜活迹象。
“看这情形,魏冉应该死了一月有余了,”无忧看向宗毓,“我们与他同行,竟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无忧想不通,宗毓是凡人,察觉不出异样是正常的,她可是妖,但她与魏冉接触之时,也觉得他与普通人无甚区别,她看向一旁委顿在地的小黑胖子,道:“你是在什么时候上了他的身?”
那小黑胖子犹自懵懂,喏喏半天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当时一眼看见魏冉,然后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入魏冉体内,他在暗室里待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究竟待了多久,这下子凭空出世,他的确好好挥霍了这来之不易的好机会,他逛花场,包画舫,将他这具躯壳身上带的那点盘缠挥霍殆尽……
无忧大概理了理次序,道:“魏冉应是来到这梅州府,不知何种机缘,碰上了这人,被占了躯壳,但,若是如此,那从前的魏冉去了何处?怎么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小黑胖子跟前,只见他一双眼睛红如兔子,但眼神懵懂,周身虽黑气笼罩,但他似乎察觉不到,也无法操纵那些戾气,她想,这样的情形,不该是厉鬼才对。
若他不是厉鬼,那他身上黑气的来源就另有其人,那人是谁,谁有这样的能耐能逃过阎王殿龙脩的辣手?
那小黑胖子想是折腾的有些饿了,他在周身翻了翻,翻出一个藕色的荷包来,那荷包做工极佳,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小虎头,那虎双目炯炯,瞧着倒像极了人类幼儿群体中时兴的那种虎头帽虎头鞋上的装饰,这胖子瞧着足有三十岁,粗短的手里却拿着这样一个儿童的物件,而后,无忧眼睁睁看着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坨东西,他拆开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糯米纸,咔嚓咬一口,而后又掏出来一块糖,他这样旁若无人的吃糖吃点心,无忧无语之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