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花香馥郁的百花洲,如今散发着一股烧过草木的焦香,无忧站在百花洲的大门外,看着已被金乌烧的黑灰一片的洲门,还有洲门口席地坐着的救了半天火脸上身上尽是灰烬的小仙娥小仙君们,心中顿觉愧疚。
虽然近些年神界妖界关系很是一般,草木却是无辜,乐弭用金乌之火来烧花木以泄愤,使得此地成如此残垣断壁之象,几乎认不出原貌,实在不应该,她跟在百旺身后,一路往宫内走,步子却是明显的加快了。
安介白坐在檀木椅里,悠然的翻着方才那本书等着,他书看得其实也没有多么专心,书页半晌也未见翻动一页,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神妖大战时,他与妖界长公主对战的场景,那时候,妖界的兵占上风,攻进了北荒八百里,一路以长公主为首的大军直袭北荒天堑,安介白临危受命,点百花洲八千兵,驰援北荒。
他近些年来始终忘不掉妖界长公主无忧看见他时的神情,她一身森然铠甲,手持东风鞭,眸子冷如深潭,宛如画上的女战神,看见他时,眼中风云乍起,她深深凝望他身上铠甲与刀剑,似是愣了片刻,而后张口,如樱花般的唇瓣微启,说了句什么。
那时候刀枪剑戟声、双方打斗声,冲杀声,将她的声音完全盖住,他没听见她的话,一根白羽箭从斜刺里飞来,他提起长枪一挡,几乎同一时间,他策马上前,长枪的寒光闪过她白净面颊,但直到长枪几乎要刺到她眼前,她才恍然,举起长鞭,一下下的接招。
那一场战斗,自是神界胜,也是因此一战,扭转了神妖大战的局面,之后妖后重伤,神妖大战至此结束。
无数美誉捧到他跟前,却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场,其实无忧未尽全力。
那场战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这些年来,他总是会想起那时候的无忧,好奇那时是什么吸引了妖界长公主的注意,使得常年带兵的长公主几乎不战而败,但想起无忧,他的脑中总是一片浩然的空白……
安介白翻着手里那本书,翻过来又翻回去,方才绕有滋味的一本书,不知怎的,忽然味同嚼蜡,他放下书,又想起被关禁闭的那个小丫头,那丫头模样不错,白白净净,圆溜溜富有灵气的眼睛,弯弯的如墨染的眉,与妖界长公主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眉间那股子执拗的劲头不知道随了谁,那副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着实欠揍。
正胡思乱想着,闻墨来报,说是妖界无忧公主到了,已由百旺仙君引入正殿稍坐。
安介白起身,抖了抖袍子,施施然往大殿行去。
百花洲的亭台楼阁修的在仙界数一数二,九曲的回廊下垂着永不衰败的仙花仙草,曲水楼台上缀着琳琅满目的宝石脂玉,微风吹过之际,传来玉石相撞的清脆之声,四处都是仙花仙草沁人心脾的芳香,安介白行走在这回廊之下,曲水之滨,心中却丝毫没有平日里的轻松愉悦,反倒有几分难以言状的压抑,自心底深处涌上来,这压抑仿佛是盛夏暴雨前黑云,堵在他的心头,酝酿着独属于这个盛夏的暴风雨。
无论如何,正殿终于是到了。
妖界的长公主无忧,端坐在正殿的客座上,正在饮着一杯茶,她玉手握着茶杯,轻轻吹去氤氲茶气,见安介白进殿,她起身见礼,安介白回礼入座。
无忧道:“小女无状,冲撞了贵仙府,此番我来,一则将小女带回责罚,二则请安少主将仙府损坏的东西点一点,我族尽量原样赔偿,说着微微笑了笑,道,”当然了,贵府仙界宝地,物件珍奇,若有不足之数,还请安少主允许我们以妖界宝物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