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坤下意识瞥向苏墨,苏墨已经摘了幕篱,她的脸色与唇色都苍白着,眼角被烧出了一抹嫣红,更是让人惊心动魄,从哪能看出一点儿身康体健?这不明摆着嘲讽苏墨是个病秧子么?
苏坤刚想发作,却听苏墨出了声。
“本宫看这位公公倒是眼熟得很,怕不是当年在父皇手下办事的人?”苏墨盯着李常侍看了半晌,似笑非笑道。
李常侍行了个礼,忙回禀道:“没想到公主殿下还记得奴才,奴才正是当年侍奉在老皇上身边儿的李福子。”
苏墨故作惊讶道:“原来公公是李常侍,本宫失敬了。”
苏坤不解地看着苏墨,李常侍句句有冒犯苏墨之意,苏墨这么聪慧的人怎么在这时像全然听不懂一样?
李常侍被苏墨这一席话捧得飘飘然,忙不迭回道:“千岁可别这么说,岂不是折煞了老奴?”
“既然如此,那常侍也应该知道本宫当年与父皇的事吧?”苏墨慢条斯理地问,淡淡一笑,“常侍能侍奉在父皇身边,显然记忆超群,这点儿小事必定记得清清楚楚。”
李常侍一愣,隐隐猜测到了苏墨的下文,但他打量着这新皇年轻,苏墨终究是女流之辈,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如此想来,那点儿惊恐也就烟消云散了,便笑道:“千岁深得先皇宠爱,老奴岁数大了,也记不太清了。千岁可否明示究竟是哪一桩呢?”
“常侍不必在本宫面前如此,常侍连几百年前的典故都记得真真的,怎么到了眼下事反而忘了呢?”苏墨笑道,“本宫且问常侍,当朝皇上是不是皇上?为何先皇使得,今皇就使不得?还是……”虽然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眼底的寒意喷薄而出,完全倾注在了李常侍身上,“常侍还是把皇兄当太子来看?”
李常侍惊得差点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老奴该死,老年该死。”
虽然他自恃根基不浅,但要是名正言顺地与皇上对着干实在没这份底气,倒还不如明面恭谦,暗中钳制,温水煮青蛙。
苏坤嫌恶地看了这老太监一眼,勉强平静地问:“那李常侍,朕想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陈哀帝一事了?”
“陈哀帝不要紧,要紧的是黎央公主。”苏墨笑道。
“没有,没有。”李常侍连声道,他没想到这个病病殃殃的公主竟然这般牙尖嘴利,他虽然在苏坤面前是托大了些,但要是与苏坤抗衡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奴这就告退,告退……”
李常侍一抓拂尘,忙不迭溜出书房,跑了好远他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跑慢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李常侍一口气跑到御花园,好巧不巧,身后传来令一太监讽刺的声音:
“李公公不是跟在皇上身边么?今儿怎么跑得这么狼狈?莫不是皇上又有了什么旨意,公公这才急不得去领赏去啊?”
我奈何不了公主,还奈何不了你么?李常侍刚想破口大骂,转头看清了来者何人,登即咽下了准备好的妙语。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常侍,与他同一时期进宫,二人的关系一向不错。
“周公公?这打那阵风儿把您老吹来了?”李常侍强挤出满面笑颜,像是个皱皮核桃。
周公公哈哈一笑,低声耳语道:“李公公啊,这么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老相好儿了,新官上任都三把火,更别提上头那位。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李常侍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一听此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周公公,您老是不是有了什么妙计,就告诉兄弟呗,兄弟这日子……唉!”
周公公神秘地眨了眨眼:“你想知道?”
李常侍连连点头,死死拉着周公公的袖子,涎皮赖脸地磨着他:“您老就当可怜可怜兄弟,给兄弟指条明路呗!”
“那李公公只管跟兄弟走,兄弟我保你恩宠不断,将来位极人臣都可能!”周公公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今晚老地方见,兄弟保管给你指条阳关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