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腿都磕肿了,有两回没掌握好分寸,磕到石板上头去了。”李谓言已一碗面下肚,只觉五脏庙都归了位,瞅了眼崔长风那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脱去鞋袜,卷起裤腿叫崔长风瞧。崔长风凑近上来,果见李谓言膝头一片红肿,面露同情,伸手弹了一下,李谓言忙抱回腿,怒目以视:“你做什么?!”
崔长风笑了一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还记挂上回他习武胳膊受伤,李谓言亦是如此。
说完又拿起书卷,对李谓言道:“一会儿让小豆子给你敷上药,保管你明儿溜达完整个皇城,都不喊一声累的。”
“行啊崔长风,那过两日二叔带我去素合楼吃新出的酒糟鹅掌,别想着一同去。”李谓言咬牙切齿道。
崔长风一下子放下了书卷,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二叔要带你去素合楼?”
“那是自然,爹能是白叫一天的么。”
“兄长!兄长这伤看起来很是严重啊,小弟这便给你上药。”崔长风一个大步上前,满面忧色。
李谓言放下裤腿,嗤笑道:“崔阿墒啊崔阿墒,晚了!”
册封
八月二十,晴空万里,钦天监掐算出的好日子,崔长风正式册封为皇太孙。
受册封之前三天,崔长风便已沐浴过后在宗庙斋戒,着素服,去发冠。待斋戒日毕,方才回东宫,再沐浴,着皇孙服制,戴金冠,配双锦宫绦。太子与太子妃亦着礼服,同送至门口,再由太子带其乘辇,礼部官员前为向导,东宫属官随后亦步亦趋,从东宫出发,经宫柳巷,吉欢路,一路向东,便是到了祈天殿。
到祈天殿外一里地,便要下了轿辇,步行于此。弘庆帝已就位于高座,百官于陈列殿前。宣礼太监请乐,太子在前,崔长风随后,双手交叠,高抬与肩齐平,按礼官贺词,一步一停,及至阶上,太子继行,至弘庆帝身侧,崔长风伏地,拜帝王父亲,礼官念册封文书:“惟兹吉日,承天顺义,嫡长孙墒嘉诚友孝,高山有德,高义敏贞,尔雅源于天成,敦厚始于心灵......”
好容易一篇洋洋洒洒的册封文书念完,崔长风起身,礼官侍候,更外衣,换皇太子同制服,配亲王同制玉圭,弘庆帝亲为其换玉冠,崔长风以面示于阶下百官,百官山呼万岁,又祝皇太子、皇太孙千岁。传旌鼓,自殿前往皇城至京城,以示天下,始为礼成。
这是崔长风头回站在这样的高处,俯视群臣,如见河山,听旌鼓阵阵,回声激荡,直至此刻,他方真正感受到,这天下,非这一隅皇城,亦非崔氏一族,自此后,立民计、为民生,受万民奉养,为万民谋利。年方十岁的少年,一瞬间,更添深重。
旌鼓声声回转于皇城,东宫里李谓言正在临字,闻声停了笔,望向小窗外,窗外几株君子竹,已成形态,长势喜人,已过院墙几许,那院墙外的天空高而悠远,澄澈明净。他从未如今日好好地听过旌鼓,看过晴空,心中莫名一片安宁,一阵风过,轻扫笔尖,滴墨染纸,掷之有声,李谓言回过神,盯着那墨迹凝视了一会,大笔写下了一个“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