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双目直视王应麟,一字一顿的道:“实不相瞒,家师舒夫子几年前也曾写过启蒙的三言歌诀,就是学生所说的《三字经》,内容跟先生所写的几乎一模一样,开头也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不可能!”不等舒童将话说完,王应麟就一蹦老高,整个人像一只狂怒的狮子,须发皆张,狂舞着双手对舒童怒吼道,“休要为自己的无耻找借口,这种劣拙的谎言你自己信么?舒童,人可以犯错,但总得有点底线吧?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舒童也不辩解,只是静静的看着处于暴走状态的王应麟,待老先生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先生稍安勿燥,听学生把话说完。”
“你说。”王应麟一把揪住舒童的衣领,红着双眼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老夫定不会轻饶你。”
舒童面无惧色的迎向王应麟狂暴的目光道:“我知先生断难相信此事,实话说,方才看了先生的手稿,学生内心的震撼其实比先生更强烈,要不是知道先生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学生定会以为先生曾看过舒夫子的手稿,没想到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因为我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
舒童这番话貌似在为自己辩解,实则绵里藏针,暗指王应麟有可能抄袭了舒夫子,目的是要把水搅混,将王应麟也给拖下水,然后大家一起在水里扑腾,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种伎俩舒童在大国企时见多了,每每出了重大事故,需要进行责任分析时,事故部门往往就会东拉西扯,什么宣传部门没有做好必要的宣传工作、安全部门的安全标识不醒目、后勤部门提供的劳保用品有瑕疵……,甚至连负责调查的领导也稀里糊涂的被扣上个监管不力的帽子,最后把大家全都给拖下水,弄得人人都有责任,弄的上级部门无从下手,只得象征性处罚一下后便草草收场。
王应麟果然中招了,松开舒童衣领,老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的指着舒童狂吼道:“你……你给老夫说清楚,如何证明舒夫子也写过同样的三字歌诀?”
舒童从桌上拿起手稿,指着最后一行对王应麟道:“先生请看,您最后一句是: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而舒夫子后面还有不少,要不要学生把后面的内容背给您听?”
“当真如此?”王书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舒童,半晌之后才咬牙切齿的道,“行,那你背,老夫到要听听你能背出些什么玩意儿出来。”
舒童清清嗓子,略一思索大声背了起来:“斩齐衰,大小功;至缌麻,五服终……”
随着舒童一句句的背出,王应麟的嘴越张越大,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看着王应麟的痴呆状,想到这半年多挨过的板子,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舒童越背越兴奋。
“……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背到这里,舒童嘎然而止,神色变得慌张无比。
《三字经》历史上虽是王应麟所著,但其中的历史部分只记载到宋代,后世历朝历代的文人又增添了不少内容,舒童兴奋过了头,一下子背秃了嘴,居然背到了元朝,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历史范畴。
舒意捂住嘴,神色紧张的看向王应麟,心里是呯呯的乱跳。
“怎么停下了?继续往下背啊。”王应麟正听的如痴如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见舒童突然停了下来,有点不满的道。
突然,王应麟脸色大变,一把揪住了舒童的衣领,双眼赤红,嘴唇颤抖的道:“最后几句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舒童哪敢再重复,只得装傻充愣的转移话题道:“先生你……你要干什么,你别吓唬我,我害怕。”
“说,最后几句是什么?”王应麟狂吼到。
“先生,你吓到我了,我记不清了。”舒童做出一付被吓坏的样子。
王应麟顿了顿,缓缓松开舒童的衣领,颓然坐到椅子上,口中来回的念道:“元灭金,绝宋世;元灭金,绝宋世……”
念着念着,两行清泪顺着老人的脸颊流了下来。
舒童见状有些不忍,忙安慰道:“先生,学生以为这两句可以这样理解,所谓的元灭金当然是事实,元朝的确灭了金国。至于绝宋世,这不过是预言,咱大宋不是还在么?学生觉得这话的真正意思是,没有那个朝代能够千秋万代,咱大宋亦是如此,终归会有灭亡的那一天。”
王应麟抬头看向舒童,惨然一笑道:“舒童,你不用安慰老夫,国朝现状老夫清楚的很,外有蒙元虎视眈眈,内有奸佞当道,我大宋早己危如累卵,而朝中诸公尚不自知,依旧贪图安逸而不思进取。舒夫子慧眼如炬,想必早己洞察了这一切,与其说这是预言,不如说是警世之言,惜哉,痛哉!”
舒童听完是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老先生自行脑补把事情给圆了起来,都不用自己再费什么口舌了,这一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