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先生气势汹汹又要打自己,舒童有些慌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决定先服个软,再设法将对方引入口舌之争,然后用言语来挤兑,使其不好意思动手。
想到这,舒童忙抬手阻止道:“先生且慢,容学生将话说完再打不迟。”
王先生嘴角挂着冷笑,点点头道:“也罢,老夫姑且听听你能说出些什么来。不过,事先说好,你要再敢说那些离经叛道的谬论,正好数罪并罚。”
舒童站起身,目光平静的看向王先生道:“学生听闻先生是当代大儒,学贯古今名闻四海,学生有幸能在先生门下聆听教诲,实乃三生有幸。”
舒童根本不知道这王先生是哪根葱,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先甩顶高帽出来,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王先生微感诧异:“哦!这话从何说起?老夫一介落魄书生,教些蒙童糊口而已,可当不起舒夫子高徒的夸奖啊。说说吧,你是从哪里听闻老夫是当代大儒的?”话虽说的不客气,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见王先生被自己的话给钓住了,舒童又继续道:“学生从哪里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既为大儒,理当有教无类,不应因学生出身低微而轻贱,须知圣人三千门下,寒门弟子亦不在少数,先生当以德服人,方可让学生心悦而诚服,岂可不教而诛,动辄就打学生的板子。”
王先生听罢却是呵呵笑了起来,看着舒童阴恻恻的道:“呵呵,你这是心存怨望啊,也好,老夫今天就如你所愿,以德服人,到时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见王先生不打自己板子了,舒童暗暗松了口气,至于接下的以德服人嘛,嘿嘿,舒童一点也不担心。作为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谁还没在网络上打过口水战啊,大道理不一定说的过你,可玩什么避实就虚、偷梁换柱、歪楼灌水这些手段,舒童可门清的很,前世做HR时处理劳资纠纷,舒童就没少用过。
“那你知不知道老夫为何要打你板子?”王先生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开始以理服人了。
舒童张了张嘴,这才有点不确定的道:“先生说学生咆哮公堂,后来又说是咆哮学堂,这才要打学生板子的。学生记得,先生说这话时威风的紧,当时就感到有一种官威压的学生喘不过气来,莫非先生以前当过大官?”
舒童上来就歪楼,王先生果然给带偏了,不假思索的道:“那是当然,老夫十九岁中进士,官至……呃?”
说到这里,王先生这才意识到不妥,忙把下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这也怪不得王先生,这些都是他人生中最为值得骄傲的事,舒童的话正好挠到他的痒处。
舒童听了却是暗暗吃惊,这王先生果然有些来头,居然十九岁就中了进士,绝对是学霸中的战斗机,是了不得的天才啊!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好像还当过不小的官,就不知道为何会落魄如此,成了个教蒙童的先生。
王先生狠狠瞪了舒童一眼,斥道:“休得顾左右而言它,之所以要打你板子,老夫非是轻贱你的出身,而是要告诉你,身为一介仆学,能有如此好的读书机会实属不易,理当笃学慎思,明辨善行,可我观你举止轻浮并无向学之心,且言辞荒诞而无边际,还敢当面顶撞先生,心中毫无师道尊严,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舒童一听就不乐意了,这老先生也不是什么好鸟,上来就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自己怎么就举止轻浮、言辞荒诞了?说白了不就是顶了几句嘴,伤了你这个做先生的面子么。
舒童压了压心头的不忿,大声抗辩道:“学生不敢苟同先生所言,子曾经曰过:学而不思则罔。学生不过是在学习过程中多思多想,因而多问了一些而已,如果这也算是错,那学生便是一错再错,简直是聚九州之铁也难铸此大错了,果如此,学生甘愿受先生责罚。”
舒童一席话把王先生气得不轻,指着舒童手指颤抖的道:“果然是不学无术,好好的子曰,竟说成‘子曾经曰过’,如此雅句,竟被糟蹋的俗不可耐,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舒童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被王先生抓住了小辫子。唉!没办法,全是电视里吕秀才害的,平时说顺了嘴,一不留神就冒了出来。
王先生感慨了一番,又揶揄道:“你还知道‘学而不思则罔’,你怎么不说下一句‘思而不学则殆’?整天无心向学,就知道胡思乱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是非常危险的。”
舒童却是不以为然的嘻嘻一笑:“学生出身低微,不过一介仆学书童,并无考科举求功名之心,之所以在此读书,无非是想识些字,将来在府中弄个账房当当就心满意足了。先生是东家请来的西席,理当重点培养东家的子弟,像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下人,先生其实根本就不用费心了,权当我不存在好不好?”
王先生盯着舒童看了好一阵,半晌之后才喟然长叹道:“唉!老夫见你天资聪慧,又受过舒夫子的亲传,原本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不曾想你竟如此不求上进,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可叹、可惜、可悲啊。”
王先生摇头叹气的转过身,兴味索然的回到自己书案前。
搞定!舒童打了个响指,心中一阵窃喜,想来王先生真的已彻底失望,不再理会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