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昶明潜进衙门的府库取回了“枕江”剑,遂和若松一路狂奔,到了怀石城郊外的山中树林里。
他也觉得从牢房出逃,未免轻松得过于蹊跷,但他此时心系一处,没来得及多想。本来他们打算直接夜行抄小道前往京都久安,但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余昶明突然改道折返。
“我怕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最后再送送老爹。”
余元昌的墓地并不难找。他生前就几次提及想要葬在城郊山上的树林里,面朝东南,正对余府。他说这样想念的时候,可以看看府里的人和物。阮如媚对余元昌感情还是很深的,自然不会忘记丈夫的心愿。墓地里的新碑并不多,余昶明很快就找到了老爹的墓碑。
地上还摆置有线香和蜡烛,显然是白天的时候有人来祭拜过。余昶明点了对蜡烛,燃起线香和若松一起叩了三拜。
一拜,谢老爹生他养他之恩情,儿子未能及时尽孝,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二拜,是对老爹迟来的愧疚歉意,自己鲁莽冲动,多次顶撞老爹,倘若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老爹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三拜,立誓为父、为母报仇。
余元昌的墓碑边就是贺晚宁的墓。在让他们夫妻合葬这件事上,阮如媚倒显得大度。
插香的时候,香灰落到余昶明指节上。香灰烫伤的疼痛又一次掀起他心底深深的悔恨。他扶住墓碑边的砖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看着泪水就要滴落。
物是人非。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彻底地懂得一个词语的意思。
离开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化作一抔黄土,任风雨吹散消逝。
若松见余昶明伤心悲痛,出声提醒:“少爷,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再待下去,怕官府的人追上来。”
风吹叶动,待安静之后他们眼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余昶明明白自己又中计了。在牢里的时候,他就提心吊胆怕自己和若松的饭菜有毒,可查看吃食几天都安全无事。他本以为阮如媚没有想要提前杀害他的意思,却没想是故意放他出来,在逃命的路上截杀。这样一来,安他个叛逃的罪名,罪上加罪,就算对外宣称抓捕途中误杀了他,百姓也不会有意见。
他想不出在阮如媚背后那人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连半个月都等不了,要此时就杀他。
黑影拔剑砍向余昶明,一拳把冲往自己的若松打退到好几米开外。他们俩本就不擅武功,身上受刑的伤又迟迟未好,现下想要逃跑都成问题。
黑影的长剑抵在余昶明的胸口,就要刺入时却又停下动作问道:“你若是说出临渊妖道残图的下落,我姑且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他终于明白所有灾害的来源,原来是一张残图。他之前从锁妖塔出来后,也去老爹的书房找过,却只见到了妖鉴谱。若是残图真在他家,现在应该也被烧成灰烬了吧。
“我不知道!”余昶明如实回答。
但是黑影并没有想要就此放弃的意思,“你不知道?你爹死都不肯交出残图,难道不是留给你了?反正你大小也是死,何不交出残图留给更需要它的人。”
余昶明突然惋惜起来,母亲用尽半生找寻的残图,就这样烧毁在光焰中。他也憎恨自己,眼前的人说不定就是杀害老爹的凶手,可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黑影看余昶明没有松口的意思,干脆不那么费事直接一剑取了他性命就好。上面给的任务是,拿回残图或者杀了余昶明,两者取其一自然是后者更简单。
自己性命难保,余昶明下意识拿起“枕江”剑格挡。“枕江”剑出鞘对上黑影的长剑,余昶明的剑长满铁锈自然更钝,抵挡不过划向一边竟然伤了黑影的手臂。
“枕江”见血竟然脱去了部分的剑锈,露出了铁锈下锋利的剑身。
余昶明倒退半步,问道:“你不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