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继续道:
“有些男子,情信写得甚为得体,字句也很是秀丽,使得那收信的女子阅之神不守舍,急于一见,赶忙致信。等的心焦,好容易会面,也不过是隔着帷帘,遥寄相思,微闻声容而已。此类男子,仪貌平平,却精于掩饰。然而在女子看来,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佳人,就一意钟情,却不道这是个轻薄男子!此实为择配一大难题!”
“夫君,最重要者,乃忠实勤勉,爱护妻子。若他仅不谙风雅,倒无伤大体。但倘若其人过于俗气,甚而常常蓬头垢面,毫不修饰,你又作何感想呢?”
“女子与各家女眷一起,日间所见所闻,或国家大事,或是私人细节,或为他人关注的话题,也颇想与夫君谈论。有时她满怀感人之事,或者非关自己而感到异常激愤之事,很想对夫君说说。然而这夫君却话不投机,茫然以对。如若不然,当自个儿低眉回味,或独自慨叹,夫君却又是施以抱怨:‘你这又是如何?’这样的夫妇倒真值得可怜!”
“可见,性情纯良的男子是颇多益处的,经妻子的悉心调教,或可养成美好的品性。这种男子虽然未必可信赖,但教养总有效果。和他对面相处之时,眼见其可爱之相,便尽皆容忍了;然而一旦妻子远离,吩咐他应做之事,及别离间突发之事,这种男子总不能自作主张予以应对,难以周到贴切,倒显得不可信赖了。这种不可信赖的点,也是叫人为难的。更有一种男子,平素看似懵懂无知,但在恰当时机,却常常能浮出出人意料的高明品性来。”
“那嫦娥姐姐心中所想,到底哪一种男子为佳?”张辰和杨盈二人看终无定见,有些疑惑地问道。
嫦娥仙子不禁感慨叹息,继而有道:
“这般看来,对那男子,不必言及容貌的俊丑,只要其性情不过分乖僻,稳重温和,便可信赖为终身伴侣。若再具备一些才艺及高雅的情趣,便不失为可喜的意外的收获了。只要是个忠诚可靠爱护妻子的,风情雅趣等其实也无须强求,日后自会慢慢具备的。”
“世间更有一种男子:平素清新羞涩,看似极为冷静,每逢怨恨之事。便强忍于心。到了悲愤填胸、无计可施之时,便留下无限凄凉的遗言、哀绝断肠的诗词,独自隐匿于荒山野郊或天涯海角,躲在三界之外以求解脱。我幼时听侍女们诵读小说,听到此种故事,总觉得异常悲伤,往往令我不胜嘘嘘,甚至落泪。如今回想,倒觉得矫揉造作,太过无聊!”
“眼前虽有痛苦之事,但抛弃撇掉了深重恩爱的妻子,不体谅她的真心实意而逃隐远方,令人心内沉痛迷惑。更甚者,只因听见旁人赞扬,感伤之余,便毅然决然地削发为僧。后来冷静一想,后悔不已。就算又归家,此类事情一旦发生日后难免互生顾忌,在彼此心中留下阴影。”
张辰和杨盈听了这话,点头称是。二女想听到这优劣评判的结果,便极力怂恿嫦娥发表高论。
“且将别的事来比拟吧:譬如写字,并无精深修养,只是挥毫泼墨,极尽装点,显得锋芒皆露、活灵活现,便有大家风范;粗略一看,似是才气横溢、风韵逸致的墨宝。反之真才实学的大家,着墨不多,外表并不触目;仔细揣度,孰优孰劣,自然是可以洞若观火的。”
“雕虫小技,尚且如此;何况对人心的定论。依我看来,凡应时的搔首弄姿、表面温柔旖旎,都是不可信赖的。此时我想说一下之前我的事情,请二位妹妹听一听。”
杨盈更是巴不得此等听闻,将两手撑住下巴,神情甚是专注。
张辰也是双手手指握紧靠着下巴,睁开了眼睛。
这光景,正像是听大神仙宣讲大道似的,叫人看了发笑。
此时,三女都敞开心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