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是初夏了,天阴沉沉的,没有风,教室的门和两边的窗户虽然都开着,却依然闷的喘不过气。快放学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忍不住了,像漏了一样疯狂的向地面倒起了水,雨点砸在地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花坛里有些较弱的花承受不住雨点的重量纷纷趴到了泥土中,校园里的松树也被狂风吹的直不起腰。
林蝶望着窗外的雨帘有点发呆,她的家离县城有段距离,在一个叫林店的小村子里。骑车要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那么远的路,这么大的风雨,看来今晚得和好友小美挤在一起了。
放学的时候,雨依然在下,没有变小的意思。宿舍离教室还有两排教学楼,幸好小美中午去宿舍拿了雨伞,林蝶和她一起撑着伞小跑着到了宿舍。
学校的住宿条件有限,男女生共住一层,从东到西大概有十几间,东边是男生宿舍,西边是女生宿舍,中间一道铁栅栏。靠着铁栅栏的两边是洗手间,东边是男生的,西边是女生的。洗手间的外面是洗漱室,里面是厕所,厕所被一道道门分成了格子间。
住校的好处就是不用五点半就起来,睡了美美的一觉,林蝶觉得神清气爽。
雨早就停了,是个晴天,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走廊里已经人来人往,洗漱间也挤满了人。林蝶在洗漱间刷完牙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铁栅栏那边的陈正男,他捧着刷牙杯,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含着惊喜。
“林蝶,你昨天没有回家?”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欣喜。
“是啊!”
“我有话对你好。”
“好,等我一会。”
宿舍里只有小美在,她递过来雪花霜,林蝶挖了一块,放在手心里搓开,雪花霜清新好闻的香味弥漫开来,她深深地吸了吸,擦到了脸上。
“陈正男找我有事,我先下楼了,就不跟你一起了。”
告别小美,拉开门,向楼下望去,陈正男正站在那里:浅蓝色的校服,拉链敞开着,里面露出白色的T恤,黑色的书包斜斜的挎在肩膀上。这个男生个子中等偏上,骨架长的比较宽,瘦瘦的,长期伏案学习姿势不端正的缘故吧,肩微微的驮着。
一出楼梯口,风有点冷,林蝶抬了抬脖子把校服的领口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看到林蝶,陈正男赶紧迎上来。
“你家这么近还住校啊?”林蝶问道。
她记得陈正男的家就在通往学校的马路边,连弯都不用拐,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
“是啊,你家那么远怎么不住校?”他看着她,脸上两个酒窝大大的深深的。
“我家穷,没钱!”林蝶心里想着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林蝶家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家里三个孩子,姐姐几年前嫁到附近的村子里,弟弟还在上初中。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着十来亩地,虽然现在的政策好多了,国家不用农民上交粮食,但是每年除了口粮,多余的卖掉也仅够姐弟俩的学费。
除了种地,林蝶的妈妈还养了一群鸡鸭和几头猪,由于缺乏睡眠,她妈妈的眼皮常年肿着。爸爸农闲时会去窑厂里背砖。窑厂的工资不高,冬天没有什么活,夏天热的出奇。夏天乘凉时父亲会脱掉上衣,她看见爸爸古铜色的后背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背砖背的脱了一层皮。
父母起早贪黑的累,除了供姐弟俩上学,却终究只够温饱而已。
村子里的女孩大部分初中没有毕业就去江浙沪地区打工了。小学的时候,林蝶的成绩一直拔尖。初中以后,数学方面她渐渐地感到吃力了,中考的时候擦着分数线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她庆幸家里虽然贫穷父母却从来没有说出让她辍学之类的话。
“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母亲坚定的对她说。
她不忍心再增加父母的负担,只得骗父母说学校的饭菜不好吃量又少,她不想住校。从初中开始,她便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像今天这样雨太大不方便骑车的话,她会和好朋友小美挤挤。
见林蝶不回答,陈正男也没有再问。
“你要跟我说什么啊?”林蝶问道。
“我们先去吃饭吧。”学校门口摆满了各种小摊,有买卖煎饼的,有卖包子的,也有卖蛋卷的……每个小摊前都挤满了学生。除了各个小摊,每家早餐店也挤满了人。
“你想吃什么?”陈正男看着林蝶笑眯眯的问。
“随便!”
“那我们去店里吃锅贴饺吧。”陈正男的笑容更深了。
锅贴饺店门口围满了学生,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生,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便抿着嘴暧昧的笑,见林蝶一脸坦然又无所谓的样子,她估计觉得无趣便转过了头不再看他们。
陈正男抬脚进了锅贴饺店里,里面的人更多,他举着满满一盘子的锅贴饺找位子。有个胖胖的女生对面有个空位,他刚想把饺子放下,那胖女生把胳膊向前一摊:“这里有人!”他只得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