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昊是红衣卫的十二首领之一,这次进驻学院的红衣卫都是他的手下。自从进驻学院以来,红衣卫与师生们冲突不断,让他着实头疼不已。
他其实也不喜欢镜缘学院从老师到学生都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更讨厌学院里的老师对待他敷衍的态度。他知道众人之所以待他还算客气,十分都是看在他背后的御守面上,没有一分是看在他的份上,这让他本就阴翳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愤恨在眼里。
这日他正来到院长室与长泊商议血巫一案的事情。恰巧还有两男一女在场。几人见宁景昊走进来,也没什么反应,仍然继续着和长泊的谈话。
宁景昊心里非常不爽,平日里这些老师见了他虽然心里瞧不起,但面子上还是会照顾一下,打个招呼,然而这三人却是当他如空气一般。正在他准备出言的时候,听到长泊对那个女老师说,
“画船你节哀,对于你姐姐的事,我们都很悲痛。”
宁景昊听到画船两字心中一动,原来这就是前日意外身亡的水院院长画阑的妹妹,画船。
而她身边站着的两位当是画家另外两位画堂和画梁。
画家四兄妹曾经在九州也是名盛一时,四人的家族画家原是北国不出名的一个小宗族,却是一下出了四位镜缘书院的学生。
当下画家便是声名鹊起,整个家族蒸蒸日上,本有些偏僻的宅院倒也是日日门庭若市。
然而就在四兄妹接连从学院毕业后不久。不知为何画家突然家道中落,才名远播的四兄妹也与家族彻底决裂,一起回到学院成为了老师。
画家自此后又回到了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的样子,过了这些年也就被众人遗忘了。
人说世间富贵如浮云,这话画家人再有体会不过了。十几年的热闹便如上云霄走了一趟,还未等稳住身子赏赏俯视众生的滋味,便是一朝直坠,狠狠地又跌落红尘了。
宁景昊注意到她并不是因为自己和那起起伏伏的画家有什么渊源,而是他此行的任务之一就是暗中调查几位死者和他们的宗族。
那先前死亡的两位学生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一位来自东莱,一位来自笙南。其家族也并不十分显赫,而且彼此之间并没有半点联系。他不论怎么查都查不出半点端倪,于是决定把调查的方向转到画阑身上。
然而一位院长可就没有学生那么好查了,尤其御守吩咐调查一事不可张扬,这样一来他许多明面上的手段不能用,暗地里的手段又使不上,真是好不头疼。
然而今日赶早不如赶巧,正让他撞上了画阑的兄妹们,这样的机会他哪里肯错过,当下就悄悄站在一旁,心里暗暗盘算要如何从这三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那画船今日显然精神不佳,外貌也是懒得打理的样子,两个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蓬乱。
她听到长泊的话身形微微一颤,深吸了几口气,“麻烦院长给我们兄妹三人一些时间,我们想找个地方将姐姐安葬了。”
长泊点点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们且安心去吧,学院这边我会找人手来接替你们的工作。”
一直站在画船身边的一个男子开口了,是画梁,也是四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只听他低哑的声音传来,
“惭愧,此时正值学院危难之际,我等本应该留下辅助院长早日缉拿行凶的血巫,但是小妹实在心伤,再加上阑妹生前也有许多旧日恩怨。
我等虽受学院荫庇多年,但此时人都不在了,纠缠于旧日的恩仇也没有意义了,故而我们也希望借此时机,了一些共同的心愿。”
长泊点点头,他倒是不太清楚画家四兄妹之前与何人有什么恩怨,不过学院一向对前来的老师比较宽容,只要人品没什么问题,往事都不太计较。
毕竟只要是加入学院的人都是要自愿摒弃在九州的一切身份地位,也就意味着斩断所有的前尘往事,今日生譬如昨日死。
此时三兄妹的请求长泊也没多在意,毕竟和往日再无联系说来容易,但只要世间人,谁能真的将往事说忘就忘,再不为其动情半分呢?
那画堂见院长点头,也说,“院长放心我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妹妹的身后事,早日返回帮助院长缉拿逆灵。”说完,兄妹三人朝长泊行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这时长泊才发现宁景昊一直默默站在那里,连忙与他打招呼,“宁首领。”
宁景昊一直在细听画船几人的话,听到长泊与他打招呼才反应过来,但他急着找画船他们再多问些事情出来,于是便匆忙应付了长泊几句就走出院长室。
那画船、画梁与画堂并不是一个学院的,故而出来院长室也就分开走了,等宁景昊追出来的时候,三人的身影尚未走远,他看着三个方向,心思一动,朝侠院的方向追过去。
然而他不知道,他此刻在学院塔下的举动都被站在窗前的长泊看得一清二楚。
短短几日,之前长在长泊窗前的花骨朵就盛开了。长泊认出这花是敛辉花,其花刚盛开之时为深红色,随着开花日子渐长其颜色却是逐渐变淡,由深红变成正红,再由正红变成深粉,最后粉色渐淡,等花落之时已是洁白如玉。
长泊看着那敛辉花,长叹一声。中州这摊水算是彻底搅浑了,想要再恢复澄澈,哪有那么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