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豪不仅讨厌数学课,也很讨厌劳动课,劳动课是他们的常规课程,每周有六节课,遇到上级来指导工作的时候,他们便好几天都是劳动课了,他们要反复擦玻璃、扫地、扫院子、打扫厕所等。平时的卫生值日就已经够累了,加上劳动课真让江心豪吃不消。
一次劳动课上,他们政治老师想利用这节课补习“四个先进”思想,可劳动老师讲下周县上领导要来视察,乡上再穷也要按规定给予县处级领导正七品的接待规格,让他们去帮乡政府打扫卫生、布置会场,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满不在乎的没去,但江心豪觉得老师要他们去帮忙就应该去。他记得侯良彦老师讲过:“不要轻易求人、帮人,但别人一旦开口,必要竭尽所能帮助。此时,才看出人品。”江心豪当时没有吃饭,但还是饿着肚子去了。
他到乡政府门口的时候,其他班的同学已经站好了队,他很害怕老师批评便跑了起来。跑到了,他正准备插入队中,老师把他叫到了另一边,让他站在那里。江心豪听见在场干活的同学有几个男生噘着嘴小声地说道:“哪里先进了?当官的就折腾咱们,给咱们派发徭役,他们个个却吃得都是大肚子。”也有几个女生侧着身子对着耳朵悄悄说道:“老师们只指挥,让我们干,我们太亏了!嘴上都说劳动最光荣,可还不是因为咱们这里穷,仍活得像猴子,才强调劳动!听说城里的学校都是物业干这些活,学生不用劳动,只进行素质教育就行了!”总之,很多干活的同学都认为当官的只知道享受。然而江心豪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当官的是人民的公仆,他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要多理解他们才对。
罚站了一个小时后,老师让他去打扫厕所,在打扫厕所时,他提着水桶一不小心一下子趴倒在了粪坑里,他只感觉当官的厕所真臭,好久都挣扎着起不来,有同学去上厕所时,才把他扶起来,帮他打了一桶水,清洗了衣服。
但这些对于江心豪来讲都不是大问题,他最难受的还是吃穿问题。他感觉就如同别人过的是丰衣足食的共产主义日子,自己却还处在原始社会一样,吃顿饱饭都是十分奢侈的事情,基本是每周至少得有四天自己拿着家里带的煎饼边走边干噎进去就是一顿饭了。所以这就是他基本不与人一块吃饭的原因。
多年之后,江心豪曾总结了他的初中生活,可以说是在“三无”中度过的,那就是无吃、无穿、无用。而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这个软肋,更何况自己也要自尊,这也是为什么他经常感到自卑的原因。有时江心豪觉得前辈们总结的话语特别具有哲理性,肯定也是经过很多生活磨难才总结出的经验和真理,比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江心豪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因为他现在就是这种境况。
接下来的学习,还是老法子:等到同学用完复习资料以后,江心豪再去借用,自己在晚上偷偷地学习回味,他觉得虽然自己没有资料,但决不能落下功课和成绩,犹如“书非借不能读也”的境遇,他的成绩总是稳定在第三名。
除了学习,他仍偷偷观察着张朝霞。张朝霞,变了!头发变得更加光泽了,眼眸中写满了各种故事,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更好了,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只是她的身体再也没有那种香味了,再也不是以前他所思念的那种纯洁美好的女孩了。
江心豪知道,就是再轮上几圈,她也不可能与自己恋爱。她总是心不在焉的听课,有时甚至还睡着了,课间更爱和男生说笑,甚至连画都不再画了,有的女生找她画张画,她总噘着嘴道:“画画没意思,我不想做神笔马良了。”他二叔张春灿找过她谈了几次话,可她仍我行我素。
江心豪感觉张朝霞继续这样胡闹的话,肯定是考不上高中的。虽然他很希望能和她一起上高中,可是每当想起山里的那一幕,江心豪的心里就如同一团石头堵住了一般,无处发泄,爱与恨,是那么的透彻心骨、撕心裂肺,他自己都要被这样纠结的情绪纠缠得崩溃了,有一种泥足深陷上不了岸的感觉。他感觉有一座巨大的城横亘在了他和张朝霞之间:
梦里梦外陷入空灵山谷
轻轻地靠近你
却始终求而不得
恒在你我之间的是
一座城
你我终究是凡人
被世间沉默的囚笼禁锢
追逐奔跑想摆脱束缚
却逃不掉扎根深处的
这座城
世事多变迁
背负着爱情的心受伤又复原
背负枷锁的梦想依旧向前
从未刻意的铭记或淡忘
心中的城也教会我释然
.........
又一次的周末到了,他们这里是周五下午提前放学,放学后就可以回家,周一早晨再返回学校,但家远的同学也选择周日下午返回学校。这周五下午放学后,江文明来找江心豪。
江文明带着满脸奸笑:“心豪同志啊,奥,不,心豪先生!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再家去,你给我妈说一声!”
江心豪心里无比嫉妒,知道江文明肯定又要去和张朝霞恋爱了,可他还是忍住不说。他轻声问道:“文明,你要去亲戚家玩啊?马上中考了,学习更重要呀。其实,我知道,你是去——”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其实是去恋爱的。”
江文明哼了一声,然后坏笑道:“怎么,你妒忌了?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去啊!”
江心豪突然心里醋意大发,禁不住喊道:“我知道,你和张朝霞,可你怎么能和张朝霞那样呢!”
“哪样了?”江文明眼睛里显出狡黠的色彩,笑道。
“就是耍流氓了!”江心豪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道。
“张朝霞乐意让我耍流氓,有本事你去告老师,我才不怕呢!”江文明瞪了江心豪一眼,然后愤愤说道。
江心豪听到江文明说告老师,突然想到侯良彦在班会上说江文明把张春灿打了的事,就问:“文明,我听说你把张春灿老师打了,为什么啊?张老师是那么好的人。”
“他老是找张朝霞,我以为他是纠缠她呢!后来才知道他是朝霞的二叔,一场误会,我还被教导处的党发伟处分了。”江文明无所谓地说道,“不过,处分有什么!你去告我和张朝霞‘耍流氓’,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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