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大获全胜,又正值元宵佳节,可不得好好热闹一场。郑观下令大摆筵席,就设在富丽堂皇的江家私宅。好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当然,此次设宴不仅是为了犒劳己方战士也是为了拉拢湖州那些投诚而来的世家、官员、将士。毕竟宴席之间总是容易沟通感情的。
以往应对这样的场面郑泽是手到擒来。可她现在被徐文仁和徐林卿的事情搅得心乱,觥筹交错之间已无心应付。看到不远处有郑观带着郑武和众人应酬,吴悠与徐尘也在,自己此时退了左右也不是很么大事,于是藏在交杯换盏与欢声笑语之下悄悄溜了出去。
走到街上也是沸沸扬扬的热闹景象,她想寻一处安静所在都不能够。干脆一路往北出了城门走过山林,随着风声啸啸与江流涛涛走到了长江堤岸。
夜里的长江卷动起星空夜月恰似银河汹涌闪着粼粼波光。郑泽席地而坐,江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不知江水就这样义无反顾地东流了多久,她的身后响起一阵小心稳重的脚步声。
“公子也觉得宴厅里太闷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上官川来了。郑泽笑了下,邀他在身旁坐下。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无言。上官川也不急,他知道郑泽想说会说出来的。
果然,过不了一会儿郑泽就开了口:“先生你说,若是身边突然冒出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却又不能拿他怎样,该怎么办啊……”
郑泽虽未点名道姓,但上官川也猜到了她话语所指必定是徐文仁。可徐文仁终究是她家的族亲,其中弯弯绕绕自己一介外人也不知该怎么开解,只能不痛不痒的劝到:“既然不喜欢,又没法子应付,那就能避则避吧。”
郑泽抱着腿蜷曲着,脑袋撑在膝盖上,无力嘟囔道:“若是躲不过呢……”
上官川听她这样问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两下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郑泽也没真指望他能给出什么答案,自顾自颓丧道:“十八年的人生,就这样突然冒出一个烦人亲戚,明知道他不安好心却又无可奈何……”郑泽转过身闪烁着眼睛紧盯着上官川,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女公子此时的双眸中满是提防甚至藏着一丝惶恐,“我看着他,总觉得心慌,他虚伪得令人生怖。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会害我?会从我这里夺走什么?”
上官川看着如受惊小兽一般坐立不安的郑泽安慰道:“公子多虑了。您是大将军与尚书令的女公子,何人敢这么做何人能这么做呢?”
郑泽移开眼神缓缓摇头道:“这世道若能这么简单,那能省去多少事啊……”
她深陷在自己的疑心与惶恐中无法自拔,上官川虽然大概知道徐文仁的性子可也不懂该从何劝起,干脆调转一个话题对郑泽说起这里地势的奇特转移她的注意。
上官川正指着江岸后头那两座高山为郑泽解说,沉静夜幕中忽然寒鸦惊起,看来是有人来了。
此时此刻官兵百姓大多都在城里欢宴,也不知是谁借着这个档口偷偷溜出来,难道是诈降的奸细出来给北方递消息?郑泽心里警觉,拉着上官川躲到江岸的大树后藏在黑暗里看看来者是谁。
只见来的是两个男子,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他们手上还扛着一卷做工极精细的草席。他们把草席摊放在排舟之上,草席掀开,里头竟露出两个人型,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江风一吹,吹来一阵腐臭的味道,郑泽捏紧了鼻子,想来那女子与孩童已经过世许久了。
那两名男子一把火把排舟点燃再把它推进河里。
郑泽见这架势本来只当他们是来送葬的百姓,毕竟川流沿岸之地确实会有水葬的习俗。可烈火烧燃的那一瞬间,郑泽被吓傻了眼——那男子中的一人正是徐文仁!
冬日里暖热的焰火映照在徐文仁那张冷峻的脸上,眼中的薄情一览无余。他冷眼送走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子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对着身后的年轻男子淡淡夸道:“你倒是会审时度势。”
“一切多亏了父亲的教导。”
“这次做得不错。以前是我疏忽了你,往后我会好好提点你的。”
“多谢父亲。”
那父子两一前一后走了,郑泽看着江面上燃烧的排舟如流星逝去,消失不见。听他们所言,看来这江夫人与孩子是被徐文仁的大儿子杀死的。想到此处,冰寒彻骨,郑泽不由得一阵恶心。头晕目眩之间她抓住上官川的臂膀靠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似要窒息。她艰难地抬眼看到他们父子俩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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