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两旁的商铺门口依次挂起了各式精巧的花灯,状有莲花、牡丹花、夜来香、卧兔、跳鼠、盘蛇,就连伏虎,都做的精细可爱。一盏接着一盏,每一盏都独有风情,盏盏相连,又缀成了两条熠熠生辉的红飘带。正值晚饭时分,整条街,每一个角落都充盈着饭菜的香热气息,混合着香料的鱼虾味儿,烧饼在炉火中逸散出来的麦香味儿,从每一
罐酒坛里蒸腾而起的酒香味儿,……走过每一步,每一个脚趾头都叫嚣着:停下来!吃一口!喝一口!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形形色色,来来往往,每一个人,都在走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二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大半条主街。前面又有座跨桥,不同的是,这座桥明显比其他桥更宽更高,更宏伟结实,桥两边的石墩上似乎有孔洞,插着一排排长杆,长杆之上挂满了花灯与彩绸。远远看去,花灯映着水光,美轮美奂,如梦如画。而这里,来往的人最多,摆的小摊儿也更紧密些。这里,应该就是主街里的中心位置了。欧阳玥顺手一路买了些小食垫肚子,某人就一手拎着大袋小袋,一手只顾给嘴里塞东西,吃的满嘴油光,嘴还不停的嘟囔。“玥哥哥,为什么我觉得这边的吃食要比我们那边丰富精细多了?味道也都特别好呢?我感觉自己从来没吃过如此香甜的小食!”她的语气里有欢快、有艳羡、更多的是不解。欧阳玥淡淡道:“中原常年混战,又多发旱涝之灾,大家每天要担心会不会死,能不能吃饱,有口吃的都要抢,谁还会有心思关心食物精不精美、味道香不香甜?而南城,表面上已划入北秦的国土,但行事作风却俨然是国中之国!否则,这泱泱国土里的美食,你岂有吃不到的道理?”秦之燕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这就是炎哥哥想要彻底拿下南城的原因吗?”欧阳玥也轻声道:“他考虑的可能更多、更远!”
不由想起之前,她与他在一起时,他在吃食上似乎从来都没有特别过。在北府大营,他吃的与战士们几乎无差,不是馒头就是粥,最多粥里放些肉糜,回到秦王府,每顿的菜也绝不会超过三个。听十一十二他们讲,这些都是好的时候,如果一连几日赶路,他们就每天只能啃随身携带的大饼干粮充饥。他不是别人,是堂堂的太子、赫赫将军,而那些大户富商达官贵人哪一个能做到如此!额,确实有一个,那个接济别人而把自己饿晕了的书呆子老好人周进。一个自小生活在地狱的人冲破枷锁,站在了巅峰,如今却仍费劲心血,努力做着一切,不过是希望息战养民、百姓温饱、国库充盈,将北秦推上秦川历史的巅峰。心底突然涌上无尽的酸楚,已经不想去探究为什么了。
桥上人头攒动,两旁的酒楼亦是人满为患,就连二楼三楼的雅间,此时都全部被定了下来。一座装修精美的酒楼二楼雅间内,着灰色布衣的小厮小心殷勤的为包间内的两位贵公子布完菜,躬身退下之时,头顶忽传来略带磁性的声音。那声音犹如山间清泉,听之,瞬间润沁心脾,虽只一字,却叫小厮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赏!”接过门口黑衣人递来的不少的打赏,小厮边恭谨退下边殷勤道:“谢贵人赏!小的就在外间伺候,贵人有何需要只管吩咐小的!”门口的黑衣人面无表情,似乎很不耐烦他如此啰嗦,待他一跨出门,黑衣人便利落将门一带,隔绝了一方世界。小厮揣着足足五两的银子,满心欢喜的下楼准备随时听候贵人的召唤,心里纳闷:南城何时来了位相貌不凡举止优雅还如此大方阔绰的贵公子?连那门口的护卫看起来都个个身手不凡!自己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里面两位爷,说不定等会儿还可以有打赏拿!
雅间内,一蓝袍男子与一红袍男子临窗而饮,身后各站着一位体格健壮的护卫。蓝袍男子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着杯底,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十足的尊贵与优雅,未语先笑,瞬间给人一种春风十里、拂面而来的舒服感,“李公子为人豪爽大方,小弟实在佩服!”对面,红袍男子面色同样白皙精致,红唇勾鼻,艳若桃花,那一双美瞳似是含了情,微微一笑,红唇微勾,生生勾出了五分妖娆五分魅惑。白玉葱指夹着酒杯,遥遥一敬,随性洒脱,连声音似乎都散漫了几分,“此等俗物,如能令别人高兴、令主人开怀,这才是它们最感不俗之时!秦公子以为呢?”护卫为其斟满酒,蓝袍男子笑容更甚,眸色隐锐,“呵呵,李兄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道这俗物能否解了李兄的现下之忧啊!”窗子半开,坐在这最佳的位置可以看到街上最美的风景以及那些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红袍男子对笑一眼,眸若秋水,“俗物虽俗,不过,配上其他的东西,自然无往不利!”那双眼似是不经意,垂眸从街上扫过,忽而凝滞,染上些许复杂。蓝袍男子心思敏锐,只这凝滞一瞬,他便也顺着红袍男子的视线定格在了红桥边那对举止甚为亲密的男子身上。
街上人头攒动,到此时已经接近最盛。秦之燕干掉了手里的所有小食,像条八爪鱼,不顾欧阳玥的再三阻挠,更不顾周围隐隐瞧来的怪异的目光,又幸福的扒上了她那条可怜的胳膊。欧阳玥强烈怀疑这丫头内心很缺乏安全感,有严重的依赖倾向。“姐姐,我们也去桥上转转吧?”某人下意识想避开人群密集带,还未开口,秦之燕就拐着她的胳膊往桥上带去。可就这样不算很扎眼的动作却好巧不巧的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蓝袍男子看向那个方向,眉微拧,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双眉乍开,眼底浮着几分惊喜几分算计。红袍男子瞥他一眼,唇角泛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他右手举杯,左手闲闲搭在桌边,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间轻轻敲击着桌面,低喃一声:“有意思!”。身后护卫眼尖,向前一步,躬下身,将脸微微贴近他,轻声道:“主子有何吩咐?”红袍男子未侧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些什么,那护卫便大步走了出去,似乎给外间候着的护卫又轻声吩咐了什么,继续回到他主子身后,站定。蓝袍男子似也不甘落后,也向自己身后的人招了下手,附耳也低语了几句,那护卫也大步出门,似乎也给门外候着的护卫吩咐了几句,也转身进屋,站定。这一连串的动作,两位主子似是都未看见,依旧举杯对饮,笑得各有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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