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荆棘说:“小事。”
“对我来说,这可不是小事。”外婆给了他一样东西,“把玫瑰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意有所指,却意喻深远。
“在聊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
玫瑰蹦跳着走过来,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说给我听听呗。”
外婆玩笑说:“我们在说,将来该用多少钱把你卖了呢?”
玫瑰亲昵挽住外婆的手臂,眨巴一双漂亮的凤眸:“外婆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我们玫瑰可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不卖。”
“外婆真好。”
冬荷也跑过来抱住外婆的另一只胳膊:“还有我呢,外婆。”
外婆喜笑颜开:“好好好,你们我都疼。”
出发回广陵这天,玫瑰一步三回头,不停让外婆回去,不用送他们了。可外婆却迎着八九点钟的太阳,静静目送车子的离去。手一直在挥,也不嫌累。
保姆说:“老太太您别太难过,再几个月也到年底了,你们又能见面了。”
外婆凝视暖融融的太阳,声线中有无尽的感慨:“年底?是啊,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可我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保姆撑着伞送她回去:“呸呸呸,您身体这么硬朗,十几年来都没生过什么病,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外婆没再说什么,沿着这条生活了几十年的乡间小道走啊走,眼睛如同一架相机,咔嚓咔嚓,把所能看到的画面都映留在了心里。老头子啊老头子,等我下去就跟你说说这些年的变化,你一定会很吃惊,也很骄傲的。
公交车一路颠簸,玫瑰靠在落荆棘的肩膀上,不知在想什么。落荆棘把手机打开,把其中一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里,恰好在播放稻香。玫瑰听着节奏明快的旋律,眼底的红痕皆是依依不舍。
“下次,陪我回来看外婆吧。”
“好。”
他何尝不知道她的不舍与依恋,只是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时间和人,总得有一个在路上。
玫瑰看到窗外有个人正在摆弄一台机器:“那是什么?”
“稻谷机。”
农民单脚踩在上头,把稻谷抻进去,里头锋利的铁器就会把稻苗上的稻谷打下来,再卷进里头。稻谷就这么越打越多,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落荆棘说:“想去玩吗?”
玫瑰恰好听完一首歌,在下一首歌开始前,她很享受短暂的宁静:“你见过缫丝机吗?”
“见过。”
那是一架很老很老的缫丝机,上头的铁块早已生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尘和蜘蛛网,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敲它一下,就会极其难听的呜咽声。
玫瑰淡淡一笑:“我却没有见过。”
说来也有些好笑,他们家世世代代书香门第,个个开明有见地,当时的缫丝机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好东西,就她所知,这东西只有工厂和大户人家才有。儿时,她恍惚有听见过缫丝机响动的声音,长大之后却再也没有听过,更别说见。
落荆棘帮她把嘴角的一绺头发拿出来,说:“你没见过很正常,要是真有它,放在现在也是老古董了。”
“也对。”
冬荷突然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老古董?很值钱吗?能不能买下一栋大别墅?”
有玫瑰在,冬荷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孩子,反正她就算真把落荆棘惹毛了,玫瑰也不会让她受伤的。就凭这一点,她丝毫不用惧怕横眉冷对的冰块脸。
玫瑰说:“缫丝机放在现在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估计收废品的爷爷也看不上。”
冬荷嫌弃撇嘴:“什么狗屁缫丝机,浪费我表情。”
莫愁傻呵呵递给她一块饼干:“吃东西就不会浪费表情了。”
冬荷:“……”
五人中,就关之梨这个电灯泡孤零零坐在前头独排的位置上,头低低的垂着,没有半点生气。也不怪乎她会如此,昨天知道真相的玫瑰确实有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说意料之外呢,是因为紫荆花窗帘是落荆棘亲手设计并挂在关家客厅的,而关之栗冒名顶替,让玫瑰真是好气又好笑。至于情理之中,她一直知道落荆棘拥有浑身的才华,她梦到紫荆花窗帘就找到了他,那梦到那台古老陈旧的缫丝机又在暗指什么呢?
辗转了好几趟车,终于在第二天的上午抵达广陵。一行五人疲惫不堪。落荆棘临时接到了关之梨爸爸的电话,不得不先打车离开,冬荷消失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也要先回家跟父母报道。
出了火车站就只剩下姐弟俩人。白映榄安排了司机来接,俩人直接倒头就睡,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玫瑰又做梦了,梦里她回到了属于她的民国,可周围都是风雨飘摇,战火纷飞。她亲眼看到一架又一架的缫丝机被人扔进水里,拥堵的人潮在打架。
有些人想下去把缫丝机捞上来,另一批人不让,还大言不惭的说:“你们不配!你们根本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玫瑰想反驳:“如果我们真的不配,那么当初为什么要用战争强行逼迫我们打开自由通商的贸易渠道口?”
可她的声音被群起而奋勇的浪潮盖过,推搡间,竟被推下了九曲桥。冷冰冰的水从嘴里一路灌进去,把她冻得髣髴浑身在发颤。
水里的缫丝机一台接一台,跟魔怔了似的纷纷朝她的方向聚拢,把她堵死,最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光线渐渐微弱……
吓!
她从梦中惊醒,也吓到了准备喊她的莫愁。视线稍感清明,微微调整心绪:“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
莫愁忙抽纸巾给她擦汗,他嘴笨,也不懂得如何安抚人,从小只知道两件事:做糕点,照顾妹妹。
屿园门口的停车位都满了,不少人早早就来给陈吉贺寿。兄妹俩拎着行礼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瞅见白映榄和陈平在招待客人,便决定先各自回房拾掇一下自己。
洗完澡,浑身的疲乏消弭了不少。玫瑰揉着酸疼的肩膀吹头发,情不自禁想起某个人。
高铁票没了,他们只能买火车票。五个人下午上车,因为座位挨在一起,时不时就会打闹一番。吵架专业户关冬,憨憨导火索莫愁,坐山观虎斗落宋!
期间,关之梨因为吃不惯火车上的盒饭,嘴里嘟囔着三字经。冬荷就说她没素质,想吃大餐就自己跳火车去找。两人就因为这个互揪彼此的头发。落荆棘一个淡漠无痕的眼神,两人这才不情不愿消停。
玫瑰承担起和稀泥的责任:“二位,赏个脸陪我玩个游戏呗?”
两人爱答不理,玫瑰就说:“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好,我接下来说的每句话,你们都要第一时间把开头的第一个字念出来,谁念得快谁就赢了。”
关之梨不感兴趣嗤笑了声:“小儿科,我三岁就不玩了!”
落荆棘抬了下眼角,把挑完丝络的柑橘递给玫瑰,说:“你三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满嘴都是泥还说很好吃,当天晚上就住了院。”
“噗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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