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有年,万民下观而化。时圣人建大观,天下服矣。
兹有忠州刺史种公,亦服教化,感恩上德,鬻累世家业,以为捐资,兼济怀德。
余民生生,世受国荫,得以养命,安居四方。
今聆义事,闻之泪目。故余更结乡邻,广而告之,勠力同心,并力资国。得大家十余,中家数十,小家数百,共得金玉、布帛、米粮、捐钱以七十万计!
大观元年秋,时值怀德军押解种公义财归,余民以捐饷交之,谴子弟随,军民相谢,遥拜东京。
后值盗匪起乱,陷忠贞志士于大王山,落石擂木交加,斧钺剑戟加身。是时,半百军卒死斗,百家弟子战绝!然贼寇势大,终不能胜,唯余热血死报家国!幸有皇天庇佑,志士赴死而生,方知始末。
今连万民,书表陛下,望天恩厚泽,惩凶除恶,以慰英魂!
沐芸仙一纸万民书读下来,浑身颤抖,觉得这世人凉薄,觉得这天下所谓‘好汉’是种悲哀。
这大概就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罢。
“我且再问你一句,那些钱财究竟被你们藏去何处?”
“陈某劫的不过蔡京狗贼民脂民膏,百家义财我不曾取得分毫。”陈少华立身站定,正气凛然,反问一句。“大王山一事,系江湖谣传,沐家何故问我?”
沐芸仙将手里万民书折好,递还金龙收着,嘴上又言。“宣和元年,北地刀皇白无血死前一月宴请宾客,酒醉之后谈起青年旧事,曾言大王山一事……”
“酒话也能当真?”陈少华讥讽一句。
“老子们看你说话也一样不能当真!”卢天杰站在沐芸仙身前,双手抱胸。“白无血是你四弟,他的话不能信,你的话就能信?”
“依老夫看来,这次柳老英雄的死肯定和你陈少华脱不了关系!你们大观七侠抢了那批财宝,莫不是现在内讧,自己想要独吞?”张开随声附和卢天杰,两人站到一起,有几分结盟对抗陈少华的意思。
两人都知道凶手另有他人,但是苦无证据证明自己,此时只能结盟互助。
他们心中暗想,不管凶手是谁,绝对不能背了这口黑锅,不然九龙山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大观七侠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大家不要胡乱猜疑,伤了和气。”王标走了出来,站在两人身边,出言相劝。
“你再说一次?”陈少华向前一步,步步紧逼张开,看的他头皮发麻。
“说什么说!”卢天杰走到张开边上,手里双掌暗自警戒,嘴里言道。“你说百家义财与你无关?好!那你所谓蔡京狗贼民脂民膏,为何我们武林人士截然不知?”
自宣和元年白无血自己说道前尘旧事后,江湖上才逐渐传扬起大观七侠义劫蔡京之事,再往前推,江湖武林并非如陈少华所讲那般人人尽知,而今卢天杰一语道破此间破绽,顿时江湖中人纷纷问责。
陈少华缄默不言,当年如果他能警慎证实一番,所谓蔡京谄媚辽皇一事又如何能将他引入深渊!
当年鬼面判官不知如何知道此等消息,将此事谣言一番写入密信之中,挑了不少武林豪杰发送,然而并没有几人愿意来夺。
是时,陈少华夙夜不寐,联络了不少江湖游学认识的义士,最后十三人响应,于这九龙山结义金兰,共赴大王山。而后大王山截取捐饷,死战六人才脱,那笔钱财真的不曾在他们手里。
想起那一夜的鏖战,陈少华怨气郁结,不能消散。那一年十三义士,那一夜兄弟肝胆!
他现在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大王山下,恨自己为什么要苟活于世!
然而恨的多了,也就不再恨了,他得活着,哪怕如今半人半鬼,他也只想活着,活着去看一眼龙首山,看一眼寒山寺……
众人看了沉默许久的陈少华,口诛笔伐,世人开始唾骂。
陈少华他解释不得,知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退路,手上七星出鞘,而后扬起,剑指群雄。
他飞剑刺向卢天杰,见人再合双手想要夹剑,手里剑招突变,撩向迎来的张开。
张开弯身躲过,脚下进几步,手臂挥拳打在陈少华胸口。
陈少华受了一拳,却也脚下追了一脚,踩在张开头上,凌空飞起,躲开卢天杰拍下的一掌。
那一掌拍在地上,竟直拍了一个寸许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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