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兄弟六个,老大叫陆向东,是双槐村三队的小队长。
老二叫陆向南,建国初赶上了矿上招人,因识得几个字,被录用为正式工,没两年,经工友介绍,认识了矿医院的何护士。
许是长得人精神,与何护士交往不到半年,两人便领证,办了婚事。
结婚至今,家中已有三子一女,除过放在老家的小儿子陆三宝,上面的两子一女一个读初一,另外两个在读小学。
“叶夏嫂子就是个傻子,一天挣十个满工分就已经很了不起,竟还要多干点,再拿两个工分,她咋就不想想,挣得再多,吃到她和仨孩子嘴里的能有多少。”
说话的是位小媳妇,听她这言语,无疑是在为叶夏不值。
一嫂子摇摇头,低叹:“唉!老实人呐!”
溪水潺潺,叶夏边在搓衣板上搓洗脏衣服,边听月梅唠闲话。
偶尔,她会搭一句。
“四嫂,这里现在就咱妯娌俩在,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见溪边洗衣服的村里媳妇陆陆续续已经离开,月梅压低声音,一脸忧虑地看着叶夏。
叶夏望向她,明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你我本就一个村里出来的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吧,我听着呢!”
“四嫂你这样笑很好看,而且看起来特别的……特别的甜,对,就是特别的甜,就好像人吃了蜜糖似的,感觉嘴巴和心里都甜滋滋的。”
月梅说着,脸庞竟因莫名的羞涩禁不住泛红,见她尴尬地错开自己的视线,叶夏轻笑出声:“你嘴巴可真会说话,不过,我喜欢听这大实话。”
“四嫂……你变化实在是太大啦!”
月梅听到她的笑声,越发觉得脸颊滚烫,但她咬了咬唇,忍着不自在把目光重新落回叶夏身上:“你没出嫁前,咱村就数你最好看,我甚至有想过,大城市的姑娘怕是也没你好看呢。”
“你也很漂亮。”
叶夏端详着她的眉眼,毫不吝啬地称赞。
“我只算得上还能看过眼,和你可没法比。”月梅脸上的笑依旧羞涩。
“人的美在于内在,模样再漂出众,也不过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待年老时,任哪个有着倾国倾城之貌,都不可避免地会变得和榆树皮没两样。”
叶夏随口说着。
月梅听得认真,却没想到她末了把榆树皮给拉出来做比喻,一时间她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小夏姐,你说话真有趣,嗯,到底是读过高中,差点就能读大……”
她嘴里的话突然打住,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想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想起来了。”
叶夏神色怅惘,轻柔的嗓音自唇齿间缓慢溢出:“我和我二哥从小有跟着我娘学习辨识草药和针灸,我娘再苦,也供养我读完初中读高中,如果不是因为她……”
“月梅,在没嫁人前,我或许因没能上京医大感到伤心,但我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你知道吗?我娘当时是拖着病重的身体在安排我和我二哥的终身大事,她担心自己一走我们兄妹没了依靠,便想着给我二哥找门媳妇,给我找户好人家,她……是一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