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子墨是不会介意的。”绥风将汤药喝得一滴不剩,又将碗推给了我,“他打小就让你欺负惯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这倒是真的。
伍子墨果然是什么都不说的去了伍小岸那屋。
难得他知进退,我亦不能得寸进尺。
接下去的这小半个月里,我同他但能相安无事的处着。自然,若他一直谨记安守本分四字箴言,不再犯浑出言来招惹,我还是极好相处的。
只是绥风这身伤,终究是我淡看了。
我以是皮外伤,想着天君赐的药当是很有疗效。便日日督促伍子棋为他上药,诚然,即算真的少了我这个监工头,伍子棋也没有不上心的。不过是绥风要多使些性子。
可我瞧着,绥风多使点性子,于伍子棋而言,并非坏事。她好似很享受这段端茶倒水的日子。
我心情好的那一日,也会搬把小椅子或是小凳子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总能盯出几分甜蜜。心里想着,经此一事,或许绥风能回心转意,认真接纳伍子棋。
假若真是如此,那就圆满了。
最后一日去盯梢时,我见到绥风胸口那几道狰狞的血印子结痂后剥落的新肉已完好如初。以是他痊愈,大松一口气。以至晚饭多吃了两碗。
近几日,凤凰山日日微雨,晚秋乍凉,出门前,伍子墨替我从屋里取了件薄衫,又寻来一把荷叶大伞。想起这小半个月来,我对他视若无睹,他皆不在意的好性子替我考虑周全,亦是不容易。且依着绥风痊愈的速度,过不了几日,我就可将他轰走,便当做是离别前的善意,不再冷眼拒绝。
他欢喜得很,问我去哪?
我随口回了句,去东面林子散步消食。
走至半道,我回头见人撑了一盏萤火灯笼,往东面来,心里不爽得很,又改道去了翠月湖。
湖边茅草棚依然是旧日模样,我收起荷叶大伞,踏步进去后,先替自己弄来一壶浊酒。
绥风伤愈,喝酒庆祝亦是应当的。然我这壶酒,却非庆祝,乃是忧愁。
男子多凉薄,娘亲这话讲得极为中肯。北笙自回了九霄云天,再是没来过。其间,桀訸来了一回,只说仫崖的事已经处理妥当,让我放心。再无其他。
我略略有点失望,头一次提出要送他出山。他骇得不轻,总疑心我要使坏,一路上防我防得格外小心,反不如素日好说话。累我想问的一句都未问出口。甚为气恼。
我的酒量怕是再无长进可能,不过一壶浊酒,头就昏昏沉沉,四处周身又暗得不见人,我这么个状态,走,是铁定走不回去的。当下决定先在棚里散散酒气,等到头脑清晰些,再回屋里睡觉亦不迟。
为防伍子墨寻来,我捻术化作一只小蛾子,静悄悄的趴在草棚横梁上。到底不是个舒适的地方,这一觉,注定不能好眠,眼皮子睡得甚浅。但有一点风吹草动,总能将我惊醒。等到我再被惊醒时,却是凤凰居摇曳出的风铃声。
伍子墨住下的这些日子,我多心留意过,那串风铃并不见有过动静,正是奇怪着。现下,虽说这风铃声隐隐约约,我又是这么个酒劲烧头迷迷糊糊的状况,可我却很是笃定,我没有听错,便是腾了口气,直接飞了回去。
果然是一道净白的身影。
我在子墨屋的门口现了真身,从门口到窗口的背影,不过几十步的距离,我因酒气一直不散,脑子有点重,故走得东倒西歪,不是撞到桌子便是撞到椅子。最后不晓得撞上了什么,没将它撞倒,反将自己撞得摇摇欲坠。
我想捻个诀让自己站立,却一时半会记不起,什么诀可防人摔倒。幸好,那道白影没有再袖手旁观,他飞扑过来,一把将我扶住。
借着窗外萤火笼子散发的璀璨荧光,我冲抱我的人咧嘴一笑:“你……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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