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谢的是祖母。”念浅安懒怠打官腔,“若非祖母出面维护你,又因你牵肠挂肚,五姐姐不会忍气吞声,我也不会在人前叫你一声二姐姐。不揭你的老底不是因为姐妹情,而是因为祖孙情。”
念春然脸色煞白,笑容苦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有什么错?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念浅安皮起来对人不对事,“你要真笃定自己没错,就别和离,也别同意再嫁。三叔父有脸说血浓于水,你呢?我和五姐姐仁至义尽,给你留脸,你最好要脸。以后别再叫我六妹妹,我听得瘆得慌。”
说罢忽然笑起来。
念春然脸色更白,下意识问,“六……娘娘笑什么?”
念浅安自顾傻乐,“我在笑安慰萝莉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还是恶毒嫡妹什么的比较适合我。”
她从不在闲杂人等的身上浪费感情。
漠视,或许就是最大的难堪。
念春然面无人色,听得半懂不懂却无心再问,默然闭上嘴低下头。
才进坤宁宫,念浅安就傻乐不起来了。
“今儿可真难得,竟见着了太子妃。”承恩公夫人阴阳怪气,“太子妃贵人事忙,竟比娘娘这个中宫皇后还难见,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问的是睿亲王世子妃。
睿亲王世子妃并满殿内命妇,是授了年礼特来谢恩的,哪里愿意多事。
没人接话,承恩公夫人也不在意,越发阴阳怪气,“都说念家出去的姑娘好生养,我看未必。这位念二姑娘好歹还怀过,太子妃竟连半点动静都无。人乐平郡王妃生下嫡子,这会儿屋里妾室又有了喜,太子妃怀不上嫡子,松松手给东宫添个庶子也好啊!”
语气挑衅,目光挑剔。
仿佛念浅安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念浅安不痛不痒,奇道:“我二姐姐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承恩公夫人不知道?你这是借机辱骂贵妃娘家,还是诅咒东宫子嗣?拿我跟皇子妾比,真是好家教好见识。”
“太子妃才真叫伶牙俐齿,天下哪有这样做晚辈的!”承恩公夫人不甘示弱,长辈架子端得十足,“要不是担心太子妃凭白耽误东宫子嗣,我才懒得多嘴!太子妃别拿好心当驴肝肺,还是听我一句劝,我陈家女个顶个都是宜男相,自家人没有不愿替太子妃分忧的道理!”
她仗着太后娘家人的身份,连周皇后的眼色都不看,明摆着贼心不死,当初没能送成嫡女只是暗自恼恨,如今眼看六皇子变太子却是眼红心热,恨不得当场将庶女送进东宫。
偏偏靖国公府在此时送来喜讯,“世子夫人生了!七斤多的大胖小子,靖国公喜得抬脚就出了军机处,说要亲自给皇上送喜蛋,立时就想给新得的孙子请封恩荫呢!”
承恩公夫人抢先道喜,神色越发挑衅,目光越发挑剔。
念浅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很想笑,再次顿觉好巧,嘴角一勾连声干呕。
小豆青见她呕得超假,又见周氏母女或羞恼或晦涩,心领神会地也勾起嘴角,“不劳承恩公夫人捧一个踩一个,更不劳承恩公夫人担心,我们娘娘已有两个月没换洗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知道太子妃的小日子是真没来还是假没来?”承恩公夫人微愣过后根本不信,“下人自然向着主子。太子妃是否真有喜,可不是呕两声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事儿。我不信你,我只信太医。”
冷眼旁观的周姑姑深知念浅安和小豆青的为人,当即听出蹊跷,心头一喜哪还有空发作承恩公夫人,忙忙催人请太医。
来的自然是东宫专属太医,小吴太医慢悠悠和小豆青对了个眼神,同样心领神会地开了口,“确是滑脉无误。太子妃脉相如走珠,且胎气稳健,细算起来再有五日,便满三月了。”
“不可能!”承恩公夫人半惊半疑,大呼小叫,“我不信!哪有这么巧,不可能这么巧!”
“事实如此,这位夫人不信我,还是不信世代医香的吴家?”小吴太医先皱眉后挑眉,“敢问这位夫人您哪位?观您印堂发黑,恐有凶兆。我劝这位夫人一句,凡事平心静气方为养生之道。”
他是太医,又不是神棍,恐有凶兆个啥哟!
念浅安忍不住笑场了:社会小吴气起人来,真心人狠话不多。
承恩公夫人却笑不出来,即气恼又不甘,不等再说就听净鞭乍起,随即响起昭德略显急切的高声笑语,“朕听说,朕有喜了?!”
这话何止不伦不类。
念浅安也笑不出来了。
深觉皇上单批奏折太屈才,应该改行写话本才对。
掐头去尾一句话,简直能把古言变古耽。
念浅安一脸沉重地重新审视昭德帝。
嗯,皇上不傻,只是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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