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同怀济安置了寒冰棺,神色复杂的对视一眼,各自一叹。
“禾衣。”
宿衣敲了敲门框,向内探入一眼,神色略一亮,有明光闪过。
他摸了摸袖子,咧嘴一笑,全然不顾旁边还有怀济在侧。
禾衣一怔,对上他的目光略一摇头,无奈一叹,还是一样的不长记性,行事颠倒无常。
见二人旁若无人的神色交汇,怀济略一叹笑,转身识趣的避开了。
宿衣见状得逞,笑眯眯的上前迎了过去。
禾衣提溜住他拖了许远,方才定住脚步。
“前线可还好?竞衣那小子是不是还在云里雾里,看不懂信中内容,不然也不会劳你亲来了一趟,我就知道,他就是个没带脑子的!”
他毫不客气的当着禾衣的面,将竞衣诽谤了一同,心满意足的挺直了腰杆。
禾衣哭笑不得,却也没法反驳,只侧眼道:“是我不辞而别,琅华剑事关兵符,半点马虎不得,我不敢信这其中真假,只有眼见为实,亲来确认。”
宿衣闻言一叹,顿时黯然了面色,眼底多了寻常不见的深沉。
“陛下如今一日不醒,承国就一日无主,举国上下人人自危,但皇后插手政务以来,确又起死回生之效,琅华剑无假,陛下的吩咐也无假,我们先今只能信任皇后能够力挽狂澜。”
他曾经虽做出来许多抗拒之事,但如今已然是心悦诚服,不只为陛下的交代,更有发自肺腑的信任。
绝门中面对姑苏应锦,她既然不曾抛下承国与陛下,那十八司与数十万大军,自然投桃报李,俯首听命。
禾衣见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倒从心底讶然了一番,或许夜王当真有令人心悦诚服的本事与魄力,宿衣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最为顽固不化,但她能不动声色间将他也收服,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她向来对于皇后的态度皆是不远不近,陛下愿意信任的人,她就愿意相信,既然琅华剑是落在了她的手上,那她倒也无话可说,自然愿意效命左右。
“兵符如今仍在竞衣身上,我怕旁生意外,便不曾带着,你若见到皇后,替我转达,若有需要,我们定然双手奉上。”
禾衣眼底一抹正色,毫不迟疑的开口道。
“你呢?”
宿衣顿时睁大了眼,略一思忱,问道。
“前线并不安稳,我不能在此久留,竞衣一人在军中,定然分身乏术,我还是早日回去是好。”禾衣定了定,神色凝重了几分,她从华国前线回来,自然最清楚前线情形,别人看不到事态危急,她却是亲身体会过,华国如今得了漠国助力,气焰高涨,只怕不日就要闹出祸患。
“你既已回来,再如此回去岂不是白跑一趟,你回去一事还需禀承皇后,侯其吩咐是好。”
宿衣想了想,有条不紊的言道,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一举一动皆有可能引发变故,禾衣既然回来了这一趟,那就该亲自去见一见皇后,将前线个中形式说个清楚,也好提早防范。
禾衣思忱了一瞬,她并非是信不过皇后,也不是有心隐瞒军情不报,而是……陛下的心意,想必没有人比她揣透的更加明白了,既然如此事态已经如此危急,陛下定然不愿拖皇后下水,更不会想要看到皇后为了保住承国而受伤。
她的主人从来都只有陛下一个,承国无论兴也好亡也好,在陛下心中都不如皇后更为重要,她既心知肚明,又如何忍心逆其而行?
“宿衣,你认为陛下当真希望皇后掌权,纵横朝堂,披荆斩棘吗?”
她几分燥火压在心底,忍不住蹙了蹙眉,反问道。
“陛下自然信任皇后。”宿衣一滞,面色微微一变,几分不解的开口。
“陛下自然信任皇后,但却未必愿意看到今日的局面,尽然我们生于承国,但我们效忠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陛下一个,我望你明白。”
“陛下想要的是皇后无牵无挂的活着,而不是为了承国,付出本不该付出的辛苦,被捆绑在这岌岌可危的皇城中。”
禾衣微微冷笑,她直言不讳的坦然道,眼底带着毅然与坚持。
她不知道陛下都留下了什么话,但却相信绝不可能是为了保住承国,而束缚皇后的自由与性命,若陛下当真是要皇后执琅华剑传令,那也定不是为了让皇后统领三军,征战沙场,而是为了嘱咐十八司与三军,护得皇后周全。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陛下一日日衰竭下去?对承国的危难置之不理吗?禾衣丫头,无论陛下是什么意思,如今的选择都在皇后手中,你若当真有什么见解,还是亲自去谈!”宿衣转过头去,无奈的短叹了一声,他眼底几分挣扎与痛苦,到底也没能得出结果。
他从私心来讲自然希望皇后能够留下,毕竟如今的局面,也只有倚仗她才能力挽狂澜,可这些时日的了解与交集,他又确实敬重皇后的心性与魄力,为其折服,若承国当真大祸临头,陛下当真回天乏术,他也不愿连累皇后遭罪。
……
姑苏亦水颇有些头昏脑涨的坐在案前,案上该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本不曾少,这些东西永远审批不完,她并没有多少时间,还能够浪费在这些上边。
两笔下去,心中琐思不断,她果断放下了御笔,饮尽一杯冷茶,平复下体内郁气。
怀济自外走来,谨言慎行的扫过她一眼,心底亦是酸胀难受。
陛下一分一刻不醒过来,他就始终坐立难安,不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
捧着补药默不作声的走进内室龙榻,他知道皇后心底也在时刻牵挂着里边的动静,却唯恐面对一次次的无望,这才克制着不来近前。
缓缓的接近龙床,他勾起纱帐,捧着药碗一勺勺的送过去,只盼着陛下能够饮尽去点滴足以。
这都已经是三日了,就算是脉息尚在,却也经不起水米不进的折磨,他只能亲自监督着御医院煎制补药,只想着陛下就算是能喝进去半碗,也算是能吊住性命,熬过一劫。
他眯着老眼,眼见着一碗补药未入小半,忍不住便急红了眼眶,只抬袖沾了沾泪眼起身,放下纱帐,不忍多看一眼的带着空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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