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的皇宫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高低冥迷,不知西东,煌煌大殿尽是鼎铛玉石,金块珠砾。
这宫殿着实是修建的一派奢华,姑苏亦水一眼掠过便知那吕信必然也是花了不少银子,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其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按照这件事情来看,既然吕信能舍得了这许多银子,应不该愚钝的在昨夜派出杀手才是,这倒实在是奇怪了。
姑苏亦水伸手牵过一旁苏容,指了指面前的宫殿,似有若无的一抹笑意,问道:“你喜欢吗?”
苏容握紧了手中的九连环,目光乱窜,犹豫的片刻,说道:“喜欢,但是不想住在这里。”
“为什么?”姑苏亦水目光晦明莫测,漠然扫过一片堂皇,随意的回道。
“太高了,住在里边害怕,万一从上边掉下来,会疼,会流血。”苏容懵懵懂懂的看着连绵陡峭的台阶,又环顾了周围的高台殿宇,委屈的撇嘴。
“是,掉下来就会疼会流血,你若能记得今日这份畏惧,他日也就懂得了谨慎周全,学得会趋利避害。”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并不在乎他是否能听得懂,这些话他只要记得,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殿下,原来负责这里洒扫的奴婢守卫都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了,长明灯已在大殿燃上。”云筝伴在二人身后,躬身开口言道。
面前宫殿燃上灯火如荧荧星子飞坠,外间天色虽暗却仍能视物,里边却已点上了蜡烛,显然是精心准备良久,就等着开宴了。
“让人到宫门外候着,准备领人进来。”
姑苏亦水垂眸掠了身后一眼,立即有管事的大太监上前应声。
“奴才齐蒙,领殿下钧令。”
那四十左右的太监上前跪倒,行了一礼后缓缓退下。
这一个宫礼倒是行的周正无差,远来此地不过是皇家行宫,轻易难得有人走动,原以为宫人门会懒散懈怠许多,如今看着倒也有几分规矩。
姑苏亦水收回目光,当先迈步离开了原地,拉了苏容拾阶而上。
云筝又对左右将士吩咐了几句,命其守好大殿,继而随后跟了上去。
殿内宫人拜倒,继而添茶倒水,安静侍立一边。
姑苏亦水领了苏容坐上了主位,抬手命人送水果,推给了一心埋头在九连环上的苏容。
“殿下,这宫殿乃是吕郡守命人修葺,若是……”云筝望了周围宫人一眼,含笑未曾将后边的话说完。
“若是有人当真对这里动手脚,本王还能高看一眼,不必在意这些,自会有人将这一切探查清楚。”姑苏亦水略一勾唇,三分魅色三分淡漠,沉眸如水波不兴。
既然入了这皇宫,阿雀自然会带上将所有地方都摸清楚,天底下能逃过雀部眼睛的机关暗道,也就只有前朝匠人修筑的皇陵地宫了。
“是。”云筝闻言眸光微动,颔首应下,又道:“殿下,属下进平川之前,已经调出了三万大军接近,无论这平川是谁敢有异动,必然能够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云筝,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要动辄就喊打喊杀的,已经是稳固大业的时候,总有些事情需要在放在暗处去做,若是此刻你领兵去光明正大的抄家,世人岂非议论本王冤杀功臣,寒了报效着之心?”
姑苏亦水随意的拿起盘子里的果子,剥了一颗荔枝递给了苏容,一抹笑意在光下显得越发冰凉。
“殿下教训的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乱了规矩确实不妥,那些企图以下犯上的奸人,自有殿下明裁,国法处置。”云筝手放于膝上,含笑仰望,点了点头。
姑苏亦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室宫人神情,见果然并无不妥,方才垂眸端起茶杯,还算吕信老实,没有趁机在这些人中安插眼线,否则今日她便要他无从辩驳的血染当庭。
二人说话的功夫,吕信便已入了宫,一路走过红墙,登上了殿门。
“臣,平川郡守吕信,拜见夜王殿下,拜见太子千岁!”
吕信偷眼环视了一周,叩首门口,远远的高呼道。
姑苏亦水闻言眸光一闪,一抹冷嘲一闪而逝,含笑掠过一眼,对身后内侍吩咐道:“让他起来吧。”
“殿下钧令,郡守大人平身。”
内侍上前传令,拂尘扬起,又缓缓退了回去。
“下官谢殿下!”
吕信缓缓起身,拱手上前行了两步,垂首低眉。
“看座。”姑苏亦水不冷不淡的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言道。
一旁宫人见状即刻迎上两步,添茶倒水。
吕信心底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夜王面上他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昨夜之事到底她是否清楚,他着实猜不出来。
“多谢殿下赐座,微臣有幸,得蒙殿下看中,委以修葺皇宫的要事,不至如今可否合殿下心意,若是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殿下担待。”他思虑一番,终究以最稳妥的话题开口。
姑苏亦水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侧眸望了他一眼,言道:“吕郡守不必谦辞,这短短数日之内,能有如此成效已是不易,本王有什么可责怪的呢?你是有功之人,本王心底记得你的付出,明日立朝之后,自会论功行赏。”
“多谢殿下抬爱,老臣敬殿下一杯。”吕信闻言越发忐忑,只觉坐如针毡,在郡守府之时面对云筝他尚能谈笑风生攀附一番,可面对夜王殿下,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
她面上虽未有任何异色,他却觉得压迫非常,喘口气都不敢大声,端起酒杯的手都微不可察的一抖。
姑苏亦水却仿佛根本不曾瞧出他的异常,一心皆在身旁苏容身上,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太子殿下在此,你我岂能僭越,吕爱卿要敬也要先敬太子才是。”
吕信一瞬僵直,目光一顿,这太子不过是个刚会走路的稚子罢了,夜王如此说,实在是让他进退不得。
这杯酒端在他手中,成了烫手的山芋,左右为难,
“吕爱卿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姑苏亦水淡然投下目光,冷冷凝视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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