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衣在墙外守到夜晚方才等到人出来,他神思恍恍,却也似想通了般一言不发,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还险些被脚下树枝绊倒。
叶宸枫并没有心思去管身后之人在如何想,二人一前一后,就这样走到了山下。
夜色如水,四野星光落下,河上银螺粼粼,他的衣上也沉了夜的幽昧,风吹不散,几分似有若无的邪肆蔓延。
宿衣垂眸,心底终究难掩冲动,不及细思便脱口而出,“陛下把属下带走吧,总守在这里也没什么作为,如今边关情险,属下武功虽比不上竞衣却也有医术,总归还有几分用处,不会拖累了其他人,陛下……”
叶宸枫心不在焉听了几句入耳,并未如同他想的那般斥责训诫。
他只是回眸掠了他一眼,片刻后微微勾唇,言道:“好,你去吧。”
宿衣掌心已生出了微汗,人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直到听到结果后依旧如在如在梦里,不敢相信的连眨了几下眼,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胡乱的点了两下头,大声的应道:“属下领命。”
叶宸枫几分笑意着眼不着心,抬头掠了他一眼,言道:“禾衣就在那里,你去找她,让她领你安排便可,你们好好辅佐徐渭,若有不妥之处,即刻派人回禀。”
宿衣眸光闪烁,几分疑惑问道:“徐渭会有不妥?当年不是多亏了他,我们这才一举拿下禹州,反将了云鸾殿一军。”
叶宸枫眸中幽光潜藏,略一摇头,唇畔笑意清冷,几分漫不经心的言道:“万事没有绝对,多看着些没有什么不好的,另外让你们去最重要的是提点着他如何行事,漠国并非好对付的,下手务必要有分寸在。”
宿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重重应下,“属下领命,定然会多听多看,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陛下可与属下一同下山?”
他躬身试探问道,心底虽然不解陛下为何亲自前去边关主持大局,却也不曾问出口来,陛下既然下了决定,必是自有打算。
叶宸枫掠他一眼,抿唇而道:“你先行一步,不必相侯。”
宿衣心底了然,亦不再多言,躬身退后两步,转身下山而去。
……
历城,人心惶惶之际,一到夜里除了更夫的身影,再无旁人,毕竟是多事之秋,寻常人家入夜紧闭门户,生怕惹火上身,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万一,比如承、漠二国的战火,说不定哪天就烧到了这里来了。
更夫打更的声音一路传远,已是三更半夜,街头巷尾已熄灭了灯火,鼾声四起,静夜沉沉,似都已经沉睡在了美好的梦乡之中。
一处豪绅大户人家,财大气粗,却依旧亮着灯火,回廊幽径,三两侍女倚门打着灯笼,举止娴静,与寻常人家不知礼数的下人截然不同。
她们已经立了快两个时辰了,却丝毫没有疲态,依旧精气十足,昏黄灯下粉颊桃花,身量如柳。
显然是有着几分功夫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明眼人在此一眼便能瞧出端倪,这绝非是寻常人家。
夜幕中影影绰绰,隔了一道院墙,街道上一位读书人竹杖点地,挑了一盏雪白的灯笼,嘴里念念有词背着圣人说,一身青布衣,摇头晃脑。
“唔,要到了。”读书人紧了紧手中的竹杖,沉吸了一口气,手中白纸灯笼颤了颤,险些熄灭。
蹙了蹙眉,他将灯笼插在了门外威武的石狮子口中,摇了摇头,扔了手中竹杖,抬手叩了门上铜环。
“来了!来了!”
门中传来小厮的笑声,一阵细微动静之后,大门开了一道缝隙,一双眼先将外边打量了一遍,看到门外之人眸光一亮,匆匆大开了府门。
“张先生回来了!”
小厮匆匆迈出取了门外那盏灯笼,和善亲切的笑了笑,对着读书人一礼,抬手请。
张竖文雅的还了一礼,也笑着往里走去,只是步伐到底带着几分沉重,一步一步落脚极稳。
廊上婢子远远的看到来人,一片窃语低低,笑眼迎上,屈膝一礼。
张竖面色微红,文士青衫一撩,花丛之中四下还了一礼,挺直了腰身。
“上主可歇下了?”他一声叹息,开口问道。
“张先生来的正是时候,上主方才要人煮了热茶,我们刚要送进去呢。”一人婉转答道,手中显然托了冒着热气的茶壶。
张竖闻言一笑,拱了拱手,言道:“那就劳烦姑娘进去的时候,替张某带句话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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