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多出一个妖,其他人却一无所知,或是窃窃私语地看戏,或是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安安知道不能打扰到做正事,屋子里又无聊,早溜到院子里去了,小声地跟小狐狸拍手玩。
只有从灯火里来的这位女孩子,目光平静,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显得端庄矜持。
季平有点诧异,回过神来赶紧继续往下念经文,心下揣摩道:“她是想找我?”
对方只跟自己只打过一次照面,话都没问两句就认出来自己是伪装的了,季平并不认为自己跟她有什么交情,所以,为的是刘家这档子事?
做法事的大体流程,空桐道人最后还是给他讲了,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单人科仪大概步骤是,设坛,请神,上贡,有什么需求念什么,围着施术对象绕圈圈以祈福或驱邪,尽力展现自己有在做事,最后送走神明。
当然,本世界神秘学水平极低,所谓的神明也就是多活了百年的前辈高人,或者凡人塑起的木偶泥像,半点作用没有,不送也没什么后果,最多被主家认为你不专业。
反正世人也疯,勉强算修行者的道士和尚妖怪们也疯,大家热热闹闹地互相糊弄多好。
自由发挥着做完整套步骤,季平感觉自己是耍猴人手里那只猴,又像滚轮里原地跑步的仓鼠。
等到见证者们散去,芸娘原本还细心搀着婆婆,嘘寒问暖,立马就退了两步地,连嗔带怒地看自家官人一眼,好歹还记得有季平这个外姓人,没当场发作,转而向他说:“道长稍等,我去拿事先说好的报酬。”
刘先生踌躇片刻,终于咬咬牙,像做出了极大牺牲似的,上前恳切道:“还望道长不计前嫌,替在下指点指点明路。”
指点,那就是不给钱了?
先前盘问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位老狐狸最爱拿话哄人,一套一套官话扯得比谁都熟。
季平于是沉着嗓子,老神在在地跟他打太极:“此事可难为得紧了,施主做过什么,想必比贫道更清楚,招来阴气在身,又不肯承认,如何指点?贫道上有远在京城的师父,下有三岁小女,可不敢干这等折寿的事。”
想到先前那番恐怖的经历,刘先生瑟缩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在正儿八经的道士面前承认自己确实做了错事,导致招来厉鬼,也比真被厉鬼害了强。
他挤出一个笑来,奉承道:“道长乃方外之士,想必慈悲为怀,在下曾经确实误入过歧途,现在已经悔悟了,只想有个悔改的机会。”
坐在旁边安静等待的灯花娘子听见,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谁信?
他自己“误入歧途”所以愧对的老母亲还在旁边呢,虽然喝了药,状况显得好了不少,可刘先生也就法事开始前来关切了一会儿,后续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芸娘好歹还扶着点刘母防止跌倒,刘先生就完完全全忙着在客人面前飙演技故作坚强了。
季平略一沉吟,本想学着电视里的军事,捋着胡子微摇羽毛扇悠悠开口,摸到下巴才想起见鬼他没留过胡子,于是只好摸摸下巴,说:“这事说难不难,关键是要心诚,真心悔过。”
一句话让刘先生假笑变真笑。
他殷勤地点头:“道长放心,在下一定心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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