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纤柔殿解禁已半个月有余,北辰胤云一次都没来看望过。
林卿莞并不伤心,只是每日与银蟾聊天、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林卿莞本身精通医术,对于调制脂粉之流,也是略有了解,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卿莞已调制出了刨花水、面脂、口脂。
今日同样闲来无事,便想着摘些花儿来做寇丹。
纤柔殿正殿的一圆桌上,摆了几个簸箕,装着各色的鲜花,林卿莞正欲唤人将戥子取来,却听着孔令元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林卿莞行至门口,瞧着北辰胤云走近,屈膝行礼。
北辰胤云伸手,掸了掸袖,并未去以往一般扶起林卿莞:“起来吧。”
语罢,转身进了殿。
林卿莞低着头,嘴角若隐若现的向下弯出一个弧度。再一抬头,已是浅笑着跟着北辰胤云进了殿。
一进殿,北辰胤云便注意到桌上铺满的鲜花:“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林卿莞摆摆手,宫婢上来将几个簸箕拿了下去:“妾近几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找着事来做,这会正打算做些寇丹。”
北辰胤云打量着林卿莞的神色,一幅对着自己毫无芥蒂的模样,心中一痛,十分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一样。
北辰胤云眼中染上了痛色,却想起那日皇上的话,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摆出一幅温和的模样来:“怪孤近日太忙了,没空来看你。今日得了空便想着来看看你,爱妃可愿为孤煮茶?”
薛神医素来爱喝茶,林卿莞师兄弟姐妹四人,都是多多少少会一些的。
师父说烹茶煮茶最能静心,心中越是清明宁静,煮出来的茶便越纯香。
林卿莞虽然会,却并不爱烹茶。倒是从前在大名府,日日为着疫情操劳,偶尔闲下来便会烹茶清心,当年范御史和陈慭,也有幸一尝。
后来林卿莞入东宫偶尔有了兴致,也会为北辰胤云烹茶,听他这么说,便亲自去准备一应茶具。
只为他一人烹茶,倒不需准备多大的茶盘,不多时林卿莞托着个小巧的茶盘上来了。
这茶盘如果小,却品相不俗,紫光檀的材质,四周九龙盘柱的浮雕栩栩如生,其上一应茶具,皆是哥窑瓷器。
哥窑的天青色素来林卿莞最是喜爱,光是看着便叫人平宁安定。
北辰胤云喜欢喝君山银针。茶荷里的茶芽成色极佳,其茶芽头茁壮,长短大小均匀,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外层白毫显露完整,而且包裹坚实,茶芽外形很象一根根银针,倒是不负“金镶玉”的雅称。
林卿莞为着制寇丹,换了件窄袖上裳,此刻泡茶倒是正好。
她两手托着水壶,将热水倒入哥窑的茶壶中,温壶、温茶海、置茶、冲水、温杯、斟茶一应操作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娴雅姝静,便说的林卿莞了。
冲好茶后,林卿莞缓缓移至北辰胤云右侧,将茶递过去。
北辰胤云接了茶,用茶盖忝了忝,清纯的香气便窜入鼻翼。林卿莞泡的茶,汤色橙黄明净,细细品之,醇厚柔滑,甘醇甜爽,唇齿留香。
茶,可以清心也。
都说泡茶需心静,林卿莞此刻泡出的茶口感极佳,色香俱全,然则北辰胤云喝了茶竟觉烦躁。
喝着这茶,北辰胤云醍醐灌顶,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寻常人被禁足失了孩子,还被夫婿如此对待,当是伤心欲绝,白华之怨。
可平和如林卿莞,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思及此,北辰胤云有些不敢面对林卿莞,猛然放下茶盏,匆匆离了纤柔殿。
林卿莞不曾料到北辰胤云走的这样急,连行礼都来不及,站着看他仓皇的背影。
随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不解:“承徽,殿下怎么这便走了?如此只怕明日东宫就要传,您惹恼了殿下了。”
林卿莞的手轻轻抚上发髻:“由他去吧。咱们殿下这是伤心了。这样才好,欲情故纵的把戏男人们都懂,却往往就喜欢这一套。”
语罢,叫人收了茶具,将先前摘的花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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