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倏地绷成一根弯到极限的弓弦。
顾文君趁热打铁,建议道:“陛下,一个个试过去确实拖累时间,也让洗碧姑娘受苦。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筛去大部分人,只试几个人便知。”
萧允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比他处理公章奏折时还要专注。
他从顾文君一出来,就一直盯着她。萧允煜不在乎洗碧断了一条腿,还是两条,他只想确认顾文君有没有事。
要是季卿卿真的扇到顾文君的脸,那天子的怒意就不止现在这么平寂压抑了。
雷霆震怒,直接就能让他的贵妃和那位气绝身亡的太后一起,香消玉殒。
而若是以往,季卿卿一定能发现陛下看顾文君的眼神不对。
陛下孤高冷傲,杀性深重,那种暧昧炽热的情愫是不应该出现在萧允煜眼中的。
更不应该是看着顾文君,才有的眼神。
可偏偏洗碧倚在陛下怀里,引去了季卿卿大部分注意力,她眼里只看得见这个下贱的宫婢,反而忽略了陛下和顾文君之间的眼神对视。
萧允煜看得入神,他看出来,顾文君是动真格的发火了。
之前她也在慈宁宫受了季贵妃的气。
但是那次顾文君没有放在心上,更关注季贵妃背后躲着的眼线。
这一次,季卿卿却是彻底惹怒了顾文君。
把白的说成黑的,用权势压着所有人作伪证,那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话,偏偏所有人都不敢戳穿,冷眼看顾文君往谎言的坑里跳。
顾文君知道,她对这个水深难测的后宫而言,是个初来乍到的陌生新人,没人了解她的的底细,都不敢轻易站她这一边。
可是她也不愿意受这气。
真的动了怒,顾文君就开始有计划地报复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季卿卿没有什么空口造假的本事,她能算计全靠了背后的季家。
可是顾文君的那一张嘴巴,也能把黑白颠倒,却是纯粹靠心机智谋。
眼见季卿卿的神情紧张起来,洗碧又起了别的心思,攥着陛下的龙袍,细声细气地问道:“顾公子,你有什么法子?”
到底还是恨的。
洗碧可是被生生叫过来,又挨了打又受了辱,差一点连自己刚治过的腿也保不住了,她怎么可能真的咽下那口气。
不等季卿卿说话,顾文君已经分析起来。
“留指甲是女子爱美才会有的习性,低阶的小宫女要清扫整理,自然留不得,只有宫里的主子们,才有闲情逸致留长指甲。”
字字戳人心肺,句句挖人骨髓。
一段话就把一切都透了底,顾文君话里直指季卿卿季贵妃这位高高在上的宫殿之主。
季卿卿脸色登时就冒出了不少冷汗。
画眉的青黛得了晕染,眉形都变得粗了,显得怪异。
顾文君还故意问:“季贵妃,你是贵妃娘娘,如今掌管六宫应该最了解宫中女子的习性,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把锋利的刀片在季卿卿的咽喉处送近了一寸。
“本宫怎么知道,不本宫确实是掌管着后宫,但是哪里会闲到去记那些宫女的作风!”季卿卿已经语无伦次起来。
论权术,季卿卿根本玩不过顾文君。
只能如风中蒲柳般,瑟瑟发抖,等着认栽。
哪怕季卿卿知道陛下看在季家的面子上,不会罚得过重,季卿卿也不由得惶恐。
季卿卿料到陛下英明神武,她的这种伎俩早晚暴露,但也没想到这么快被顾文君扒了这么个底朝天。
私自教唆宫人,在宫中动用私刑还推卸罪责,嫁祸他人,条条罪名累起来,也足够陛下大发雷霆之怒了。
这时,原来装可怜,不肯吱声的洗碧又活过来,揪着陛下的龙袍诉苦:“陛下,洗碧腿疼,脸上也好疼。”
顾文君瞥了一眼,内心平静,不置可否。
那洗碧支棱着一条被顾文君重新包扎过的腿,也还能把陛下贴得这么紧,真是拼命呐。
可是洗碧却看不到,萧允煜的手指微动,不动声色地把洗碧往外推,僵冷地侧过半边身子,避开了大部分身体不愿被她碰触太多。
但陛下没有甩开这个贱人,就足以让季卿卿恨得快要发抖,于心恨骂:“这两头倒的墙头草贱婢,给本宫等着!”
一见顾文君占了上风,季卿卿很可能真的要被揪出来受罚,洗碧报复心切,马上就开始卖惨,想让陛下为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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