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城传来的消息越发多起来,首先是堂和中这边的,盛大的开业以及火爆的人气,让布庄有了一些知名度,小笔的订单也纷至沓来。当然其中不乏有陷阱,堂和中的信上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苏季青也知道其中险恶。
而宇文京墨这边则厚实许多,一封信里十张有九张是李锐在抱怨苏州城那**商,剩下一张汇报成果。宇文京墨没那么多时间看八卦,通常都只看最后一张,反倒是苏季青偶尔会拿起来看看。
自从上次苏季青把宇文京墨的东西打包送小院之后,宇文京墨便不再试图进入小院,但同时他也逼着苏季青出来。譬如堂和中送来东宫的信件都是先送到他手上,苏季青想要看便只能亲自来书房拿,而且他让人把苏季青的小书房给搬了出来,在外书房自己书桌的对面原样设置一个,摆明了苏季青只能在自己跟前处理事情。
苏季青搜索着牧云栩的回忆,心想以前也没有那么粘人,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她到是有心反抗,不过无力回天,几天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但苏季青的事情自然没有宇文京墨的多的,她回了堂和中的信便起身想走。宇文京墨忽然开口:“栩栩,陪我一会吧。”
苏季青停下脚步,想了想最终还是坐回椅子上。对于宇文京墨的伤心她能理解却无法回应。她有牧云栩所有的回忆,也清清楚楚的记得与宇文京墨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可是仅此而已了。她更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她看着他们相遇、相知、相恋,其中的快乐、伤心、幸福、悔恨、痛苦却无法感知。
宇文京墨处理完事务,抬头见苏季青在对面看李锐信,阳光透过窗棂映在她的脸上,亮光处泛起点点光芒,看着吹弹可破。他犹记得她身上的香气,会在被亲吻时充溢鼻腔,让人心痒痒的。
宇文京墨考虑过各种可能性,也请过皇家庙宇里的巫师来看,也试探过她是否失忆了,可一切都是否定答案。妻子记得所有的事情,哪怕是他们夫妻间的小事都记得记清楚,可是她却不再回应自己。
“栩栩,我们出去走一走。”
苏季青从信中抬头,颇有意犹未尽之意。李锐文笔斐然,虽然通篇在抱怨但也有许多趣事掺杂其中,让人欲罢不能。但她看出宇文京墨似乎有话要说,便放下手里的信:“好。”
已是入秋,夜风微凉。
宇文京墨仔仔细细地给苏季青系好斗篷才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两人沿着花墙漫步,没人敢过来打扰。很多年前,牧云栩还未登基之前,宇文京墨刚刚入东宫,他们两人晚饭后便会在花墙下散步。那时,牧云栩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她会痴痴的看着宇文京墨傻笑,会在宇文京墨的耳旁说着情话,会主动揽住宇文京墨的脖子仰头亲吻他。
可现在,苏季青对于花墙的兴趣都比宇文京墨大。走过花墙之后是栖凤阁,栖凤阁建在假山之上,地下有流水环绕,阁前的平台上放着一把古琴。
古琴平日里是收起来的,今天宇文京墨让人摆出来,想来是有一番准备。当宇文京墨坐在古琴之后,苏季青才从牧云栩的记忆里找到关于这里的画面。她坐到一旁的矮凳上,静静看着宇文京墨演奏起只有他和牧云栩才明白的曲子。
那是两人得闲时一起谱写的,是他们之间的见证。他奏曲,她起舞,他们是这个世界里最幸福的夫妻,变成现在这样时也命也。苏季青听完曲子,目光落到一旁的人工流水渠。入秋之后,枯叶飘落水面,即便有宫人定时清扫也还是扫不干净。苏季青就看着那些枯叶在水面上打旋而下,如一叶扁舟。
宇文京墨来到她身后,苏季青垂下眼帘:“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居然不明白么?”
牧云栩宁愿死都不愿再见你,她抛弃了江山所求的不过就是你的情意。可是你在察觉到宇文昌蒲对她的忌惮之后毫不犹豫就把她放弃了。你为江山抛弃她两次,现如今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哪怕牧云栩旧情难忘,可她苏季青对宇文京墨却没有情意可讲,甚至在苏季青的内心里,对宇文京墨带着厌恶之意。那是一个女子对另外一个女子的疼惜,也是对这无情男子的批判。她避开宇文京墨的碰触:“我要和离,你不让。我想出宫,你也不给。你究竟想要什么?回到从前么?回到哪个时间?你我二人初见时还是东宫琴瑟和鸣时又或者回到你逼宫之前?你明明知道这些都不可能。所以,也不必再做这些。给彼此留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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