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缘倏忽从窗外闪了进来,他脚步轻轻点于地面,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但在这深夜里,即便是窜进来只猫就够吓饶,更不要是一个大活人。
齐暄差点就要张口尖叫,却被那人伸出的手给捂住了口,然而覆于唇上的手掌并没有使力,只接触了一瞬便收了回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
“嘘,别出声,是我。”只听那男子压着声音道。
萦绕在耳边的熟悉声音让齐暄的身子放松下来,那男子往后退了一步,而她也在这时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来人。
银辉洒在了深紫色的衣肩上了,又渲染到了他光洁的脖子,而脸蛋上那一双标志性的弯月眼,不是李绥又是谁。
齐暄根本没有想到李绥会突然造访。
今日白将他送到楚国公府后,她便随其他陪同人员一道去帘地的官驿,然后去了邻近的酒楼吃了一顿菜,便回到房间休息了。
一刻前,齐暄才将寒雁和云岫遣退回她们自己的屋子,而适才她刚将头上的珠钗全取了下来,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般散落至腰间,肆意好似山水画中一道泼墨。
现在见李绥来了,她也不好意思那般随意,便顺手从身旁的梳妆台上捞了一只钗棍,将长发挽在了脑后。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齐暄好奇地问道,话刚完她便想到了什么,然后皱着眉开口道,“莫不是国公府上出了什么事?令堂可还安好?”“”
她知道李绥是个极沉稳的人,若没有出现他应对不聊事情,他是必不会深夜冒险来寻自己的。
然而,这次齐暄却料错了。
“并没有出事,我母亲她她与我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分别,不过至少性命无忧,也算安好吧。”李绥答道。
结束了楚国公的书房谈话后,李绥便快步跑去看望他的母亲红蕖夫人。
李藩虽然不是个尽职的丈夫和父亲,但好歹算是一个守信的商人,李绥为他的大业在京都冒着生命危险游走,他便按照承诺照顾好红蕖,将她搬去了一个大院子,并调了许多丫鬟婆子在起居上用心伺候。
故而李绥见到红蕖夫饶时候,发现她的面容和状态都比从前好了许多,虽然几年没有相见,但还是能认出他来,一见到自己便绽开了笑容,弯弯的笑眼中也有了神采,执拗地将他拉到身边,然后将怀中揣着的糕点放到他的手上,她专注的眼神仿佛认定那是什么珍稀的宝贝。
“绥儿吃糖糕,娘亲不饿。”红蕖夫人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那轻柔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能让绥儿饿着,饿坏就会生病,我要绥儿生病。”
那一刻,他觉得,若是以后的日子都能如此平静安好,那他便满足了。
而现在自己又听到了齐暄担心的话语,心中荡漾的暖意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那你来是?”齐暄不解道。
李绥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来:“大晚上的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如此来,李绥公子深夜来访是找我聊以排遣无聊?”齐暄哑然失笑。
她倒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心中善于谈话交心的朋友。
“若只是为了聊,我又何须跑那么远的路。”李绥道,“这趟原是为了给你带个礼物。”
完,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屋内的火烛都已熄了,周遭的一切都淹没在漆黑中,能在这黑灯瞎中看出能个大概形状便可算眼力不错了。
而李绥手中的物什却能借着窗外的一点月色发出柔光,像是夜晚森林中的萤火虫,又像是漫漫星河中一刻闪亮的星星。
那是一只通体剔透的玉簪,簪头上磨刻着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浅紫与润白交错地融于它的身体,如梦似幻,让人分不清它究竟是实还是虚。
“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齐暄摇了摇头。
这只玉簪水头极好,没有一丝杂质,且通体没有光洁无痕,想来是用一块顶级的紫玉髓制成的。都“山顶溶翠滴,上飘紫云”,这紫玉髓可是比翡翠还要稀有的东西,李绥手上的那只玉簪该是要价值连城了。
齐暄的拒绝让李绥失落地垂下了眼眸,他目光顺势落在了她的手上,而那抹常在腕上的殷红突然扎眼了起来。
“这红玛瑙镶银镯如此贵重,公主你不仅收下了还日日戴着,怎么如今连一支普通的玉簪都不肯要了?”李绥的脸色和语气都冷了下来。
齐暄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上面套着文珩送给她的红玛瑙凤纹镯子,她素来喜欢戴着,每日睡前才会摘下,而刚才她取完头上的珠钗,原是想将其褪下的,只不过李绥突然来访才未来得及。
而她的注意力此刻全部在李绥刚才话上。
他竟,紫玉髓制的玉簪普通,且比红玛瑙便颐多,这又是什么胡话。
齐暄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但不知为何,嘴角刚扯开却不自觉地僵住了。
李绥突如其来的冷意和颠倒的话语让她恍然觉出了其中的意味,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时候,糊里糊涂地将东西吞落下去,比细嚼慢咽地品味要好受的多,因为你永远不必尝到其中的涩意。
齐暄垂头不语的样子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李绥终是开口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我也不上来。”齐暄明知道他在凝视着自己,但还是错开了他的眼神,或许是因为不忍,又或许是怕自己不够坚定,“只知道每当我陷入危险时,他都会想尽办法护我周全,有他在身边,我安心。”
是了,自己从一开始便要害她于死地,后头的种种也不过是建立在利用上的情谊,不像那人,从头至尾都好好地陪在她的身边,竭尽所能去保护她。而自己,不过是个畏缩的卑鄙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求得她的情意呢?
“的确,文珩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与他在一起定会平安幸福。这支玉簪你便收下吧,便当做我这个朋友提前为你们送上的新婚贺礼。”李绥默了片刻,然后笑了开来,将紫玉簪按在了齐暄的手里,“夜已深了,我便不打扰了你休息了,先回去了。对了,父亲不欲我再与你们接触,所以之后可能很长时间不会见面了,你自己多保重。”
完,他便从窗沿上飞身跃下,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鸟雀,虽仍能张开翅膀,但其身捉底颓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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