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盼香瞧着唐焕嘴角的那抹笑却是万分刺眼,像是万事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任她九转玲珑心,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径直的道。轻轻松松猜透人心,有时也未免无趣。
素手掀开蜿蜒的藤条和朦胧月色,叶盼香不觉被眼前碧瓦朱甍,灯火辉煌的场景震撼到了。谁能想到,离京城不远的荒野竟有这样一座酒楼,车如流水马如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马车隐在茂树下,不久便有侍从引着他们穿过鹅卵石径,上了顶楼的雅阁
雅阁四处坐落着乌木烛台,上头放的却不是明烛,而是熠熠生辉的明珠。最妙的当属窗台,似琉璃做的,将楼内盛宴映得澈底澄清。
两人坐着久久不话,唐焕依旧靠坐着闭目养神。叶盼香也沉默着,从布袋里取出百草记翻看。心未静,实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由着神思飘散。
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便有着藕荷色千水裙,腰间系着如意彩丝香包的婢女齐整地端着一碟碟菜上桌,各个颜色出众,秀色可餐。
叶盼香却只抬头倪了眼,复又垂头看书,心里突然琢磨起那男子如何下了车便不见人影。
菜上齐了,方听见有人开口:“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看戏。”
叶盼香也不使性子,放下书后便在一旁盛着玫瑰汁子的青玉瓷盆里浸了手,方落座。
身边没有婢女服侍,叶盼香只能自己动手夹菜。刚抬手夹起一块竹笋,便听见一旁的人悠悠开口:“这道三冬性凉,你这几日不便吃。”
叶盼香耳根泛红,到底还是放下了筷子。
她随又舀了一碗虾仁冬瓜汤,刚想尝一口,唐焕便眼疾手快地将她眼前的玉碗挪走了,向她摇了摇头。
叶盼香可不得恼了,道:“这道菜不能吃那道菜也不能吃,烦请四表哥,究竟哪道菜能吃?”
唐焕轻轻笑了,指了指离她最远的一盅桂圆红枣莲子汤,道:“这个妹妹能吃。”
叶盼香差点没被唐焕这股子欺负饶劲儿给气哭,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地坐着,倒像是在怄气。
从唐焕这儿瞧着,姑娘可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惹人怜惹人爱,乖巧地紧。实也不怪他爱逗她,着实有趣。
“妹妹可莫要哭了,方才不过是为兄的玩笑话。除了这两样菜,其余的妹妹皆可食。”
叶盼香撇撇嘴,重新拾起碗筷,闷声不响地品菜。
期间唐焕用公筷给她夹过几次菜,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他夹的芙蓉鲫鱼,红梅珠香皆是她素日爱吃的。她用膳时旁人素来看不出偏爱,因着她无论喜欢哪道菜,皆不会尝第三口,由可见他的心有多细。
两人用完膳,门外的婢女便立刻端了茶水进来。叶盼香漱了口,又饮了几口寿眉,方拾起帕子拭了拭嘴,问道:“表哥方才看好戏,香儿没猜错的话,应是与那贼人有关。”
唐焕笑道:“妹妹聪慧,你瞧着底下赌场里,可有你眼熟的人。”
叶盼香往窗外看去,赌场里虽是熙来攘往,可那大高个生得实在明显。叶盼香几乎不费什么眼力,便在靠近殿门的一桌赌桌上瞧见了他,他身边跟着的跛脚男人可不就是那所谓的“秦爷”。
两人瞧着毫发无伤,不像是在牢里受过苦的,却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有这本事安然无恙地逃出来的。
“四表哥,地牢看管森严,按理应无人能越狱,他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唐焕并没有直面回答,卖了个关子:“妹妹接着看便是。”
叶盼香也没在意,继续盯着那两人。她素来眼力好,隔得几层远都能瞧见那人身上的衣裳花纹,只是他嘴里嘀咕了些什么,却是半点也听不见的。
大高个玩得不亦乐乎,秦爷看不惯,用手怼了怼他的腰,压低了嗓音:“行了,见好就收吧,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秦爷您别急,等我赢了这把,再走也不迟啊。”
“你娘了个孬种,叫你别玩了还玩。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和老子就等死吧!”
叶盼香听不清他们到底了什么,只见大高个一脸不快地让了位,两人趁人多眼杂悄悄地往西角边的楼梯走去了。
楼梯那儿饮酒畅聊的人围了几圈,故而视线全被挡住了。不过几息,两个饶身影便不见了踪影。
叶盼香轻轻叹了口气,转而盯着别处。好在两人消失不过一会儿,又一同进了三楼的一个竹韵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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