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鸣不明所以,赶忙开口相问:“飑线是何东西,难道是台风一类,为何如此令人恐惧!”
“飑线乃是飑风将至征兆,而这飑风却又远非台风可比,来临之前,无声无息,可若风起,必是一股脑全力猛吹,便如风神口袋忽然破开一道口子,吹起如山巨浪!”
洪度年脸上那副从容之色已然消去,转而浮出一丝惊恐,“更有甚者,霹雳随行,暴雨如注,小则毁帆,大则覆舟,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鬼神也难测度,若非如此,岂不早被梅圃道长料到……”
话音未落,天边那道黑线已然沉落下来,黑压压一片,带着泛黄的镶边,骤然吐出一截,便如一条饿极的舌头,淌着涎汁,吞吐不定,向着船队疾速探来!
与此同时,一声响雷在耳边陡然炸响,扑啦啦的雨点与鸡蛋大小的冰雹被足有十一二级的狂风裹挟着,向着船队狠狠砸落!
本是粼粼细波的海面也于此刻骤然反目,强风剧烈推搡之下,立变一副凶神恶煞般的可怕嘴脸,浪涛翻腾,如山如壑,前赴后继,连绵不绝。
前一刻才将福船抛上风口浪尖,后一刻却又陡然卸力,猛然价抛下深渊,便如玩弄一片树叶羽毛般轻易简单,海水随之涌上甲板,灌入船舱,乃至盖覆船员口鼻嘴脸,便是喘气说话也显艰难。
唐雷与吴由端早已出舱指挥,郑鸣再也无法独自安坐,于是不顾洪度年苦苦劝阻,执意冲出舱去。
可刚一出门,一波浪涛恰好涌来,将郑鸣一下打倒,沿着甲板冲出五六米远,若非及时抱住舷边栏杆,想来已被打下海去。
郑鸣何曾见识过这等狂暴场面,心下立生恐惧,可若就此回舱,又生恐洪度年耻笑,于是郑鸣咬紧牙关,紧紧扒住船舷栏杆,一步一挪,向着站在船尾上的唐雷和吴由端慢慢走去!
此时船向东南,郑鸣座船本在中间,只因飑风自西面袭来,落在最后的那艘福船落帆有点迟延,飑风袭至,后船骤然向前猛冲一截,几乎与郑鸣座船撞上!
好在舵手应变及时,全力扳动舵杆,这才堪堪避免相撞,但因了这猛地一蹿,后船已然超到了前面,郑鸣身下座船反而落在最后。
只是,这仅是个序曲,不等第一波淫威发完,飑风已然再次抖擞精神,鼓风荡波,使出浑身解数死命摧动!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传来,后船那根足有一抱粗的主桅竟被连根摧折,巨树般的桅杆斜斜砸落水中,船身动力顿失,瞬间打横,由着波浪一涌一抛,眼看就要倾覆过去!
便在此时,郑鸣堪堪登上艉楼,只因雹雨模糊了视线,郑鸣赶忙抬手抹去脸上雨水,随即曲手成帘,屏蔽雨点,这才得以重新睁开眼睛,向着船后观瞧。
说来也巧,也便在同一时刻,如同万马奔腾的飑线霍然裂开一道口子,狂风骤雨随之左右两分,独独在郑鸣身边两侧裂开一道十数丈宽的口子,从而将三艘福船放过,随后又在远处渐渐合拢一处,威力丝毫不减,继续滚滚向前涌动。
如此景象,便如一双巨大无比的手掌从天而降,恰好三艘福船所在的海面拱起呵护,围在中央,简直离奇到极点!
但不管怎样,口子中央立时风收浪止,再无丝雨片雹,一线排列的三条帆船瞬间停止摇晃,后船倾覆危险随之解除。
郑鸣还没回过味来,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吴由端、唐雷,以及刚刚赶到的洪度年,连同身处船尾的一众力士兵丁,却是全然惊呆了,于是各自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几如人偶泥塑一般!
眼见众人神色怪诞,却又惊人的一致,郑鸣不由大为疑惑,于是赶忙走到洪度年身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诸位为何这般模样?”
洪度年一愕,自知失态,于是赶忙闭拢嘴巴,随即举起手指,先是指一指天,随后又对着郑鸣轻轻一指,口中张了几张,却无一字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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