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才突然想到,这厮最初来她家的时候,从不跟着她到先生处上课,无名软硬兼施,好歹让奕诸每周几次跟着她一起到先生处,可奕诸平日里也不爱看书,说是会识字便可。
奕诸慢慢地下楼跟着刚才那男子,那男子也没有发现她。
那男子从瑶光下到贪狼,一路上的其他小厮皆没有理他,甚至冲撞,他也不理,默默地走着,走到丽华楼的后院,这丽华楼本就极大,后院更是不在话下,入眼便能看见几栋二三层建筑树立着,上面有着小厮艺女子闲话喝茶,也有晒衣洒扫的,看得出来是宿舍。
童小虎走到井边打水,宿舍那边就传来嬉笑。
“虎儿,来哥哥这儿。”一男的说。
马上又有女的说那人:“何苦来。”
两边又马上嬉笑起来了。
童小虎却不理会,等井水打上,倒入桶中,重复几次便使水桶慢上。他用双手默默地提着一个木桶回身,看见奕诸在后门前看着他,他一愣,点了点头,便打算继续走了,奕诸却叫住了他。
“他们为何如此嘲笑你。”
“……”童小虎不发一语。
“我最看不得这些事儿,我得去帮你教训他们。”奕诸拉起衣袖,语气很冷,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人。
“别!”童小虎扯住了奕诸的袖子,脸上很是痛苦,“别,我习惯了。”
“你为什么要习惯?”
“我……”童小虎顿了顿,“是个火者,被笑也是平常的。”
“……火者?好像在哪里听过。”奕诸记得以前与无名听过这种人。
“……就是皇宫里面的太监,”童小虎的脸上恢复平静,他这些年来也解释多次,大家都这么与他开着玩笑,倒也是习惯了,“我是自宫了的。”
奕诸的手无力地松开,她微微吃惊,她也想起了从前有一名涣清的老太监驾鹤,给运回浣清镇好生埋葬着。她好奇,问无名什么是太监,无名也不知,二人又去问阿奶,阿奶让她们去问先生,先生是知道的,他说:
“都云这天下乃一人之家,那人便是王,王时时刻刻都改变着,可这天下不变,王很怕自己会被别人取代,自己的家会被别人占领,因此他豢养了一大堆野兽,一些野兽替他管理着他的食物,就是官府;一些野兽帮他保护他的领地,那是将卒;还有一些野兽,帮他侍奉他的女人,他的后代,那便是太监。”
先生之后讲了太监是如何变成的,又说了一些豪绅贵族,往往也会学着王去豢养这些野兽服侍自己,他们把穷苦人家逼迫到山穷水尽,最后便把他们的一个儿子抓去变成火者,也有些穷人没办法把其中一个儿子变成火者,卖到富商贵族府中,好运的能选进宫,鸡犬升天。
他们曾经是男性,如今却什么也不是,是一个帝国中最悲哀而扭曲的怪物。
童小虎见奕诸还在那发呆,便自己先提着木桶上去了。
他走到天权层五号房,敲了敲门,无名与冰儿便不再交谈,冰儿让他进来,他把一桶井水倒入那满是热水的桶中,用水勺搅了搅,便退出去了。
冰儿也顺势请退,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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