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香很想依偎着女官哭一哭,可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她的眼泪是真的,她母亲留下的玉镯是真的,但是,这一切只是一场恰逢其时的戏码。
女官拿了镯子,那镯子质地青翠,色泽晶莹,是上好的和田玉,镯子上以鎏金镶了几个字——陈周百年好合。
哭完了,戏码演完了,慕沉香可不敢再耽误她,还有许多人在等着她,自己可不能耽误她的正事。女官也有些焦急了,为皇家选秀,她自然不敢大意,眼睛时不时瞧着外面,耳朵也是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只能对慕沉香道:
“妈妈今日很忙,毕竟是为皇家选秀,不敢有所耽误,若是耽误了,圣上怪罪下来,妈妈吃罪不起的。”
知道这场戏差不多演完了,慕沉香轻轻擦拭眼角泪水,恭恭敬敬回到:
“是,都是沉香不懂事,差点耽误了妈妈,您快些去忙吧,等有时日,我再去看您。”
“艾!难得你这样有心,妈妈记在心里了。”
她像个母亲似的抚摸着慕沉香的头,不知道笑得有多开心。
然而,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慕沉香亲自送她出的门口,又对慕沉香叮嘱道:
“这几日恐怕宫里有些不太平,你要好好呆在这采人院里,无论听到什么,或者不小心看到什么,都要冷静,不可大呼小叫,知道吗?”
“嗯,沉香知道了,多谢妈妈提醒。”
“艾!好。”
说完,与沉香道别。
然而,慕沉香仍然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深情款款。仿佛真的不舍,仿佛一个女儿在等着自己的母亲回头看她一眼。
但是,她在猜测着,在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那个女官的点滴反应是怎样的,她做对了吗?
毕竟,在竹林深处呆的久了,真正的人情世故,她还有很多不懂,也没有见过。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谋诡计,她还没有见识过,那些礼尚往来的人际交往,她也没有真正了解过。
她站在女官身后,没有看到她的脸色是如何的。
但是,那个女官是笑着离去的,一直到了采人院的宫墙旁边,拐了一个弯之后,她才恢复正常的表情,将那笑容收住。
慕沉香的心情很凝重,很害怕,很纠结,自己初来此地,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该去哪里,都不是她能左右的,甚至,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只是,她很害怕,现在,千万不能死,如果死了,她“爹”就会将她母亲的坟墓掘了,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渴望活着,想要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
等那女官转过朱红宫墙,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看看这里。
此刻,她正身处一个院子之中,这个院子四周皆是高墙,房间正对门处的那一面墙上有一道门,两边是花池。此刻,花池里的花已经有些枯萎了,只有挨着房间的一簇竹子还是清脆的。
这房门也是朱红油漆刷过的,镂空的窗户边上雕刻着荷花与瑞兽。窗户是用上好的宣纸蒙的,只要用手指沾一点口水就能无声戳破,若是不注意,让人看到什么东西,也是有可能。
不知为何,这门竟然没有锁!也许,是为了某个人行好事而设的吧?
他刚想迈步进入房间之中,不过,想到方才她们所做的一切,她有些不愿意进到这个房间。
这院子与房屋都是极好的,华丽,金碧辉煌,但是,却像一个鸟笼一般,在这里面呆的久了,恐怕会让人发疯。她想走出去,但是,只是迈出一步,突然想到女官的话:
“这几日宫里不太平,好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外出。”
一时间,慕沉香突然冷汗直流,这话很简单,没有什么深意,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利害。
不是宫里不太平,而是她给自己的忠告,让自己好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慕沉香只好推开房门,进入房间里,房间里有很多东西。梳妆台,桌子,床榻,花盆,一切都是以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切都是华丽无双的。然而,就是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丝人气。
“这几日宫里有些不太平,不要随便出去,无论听到什么,或者不小心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她在心里默默回忆着句话。
那女官走出去,挨个走进一个个院子里,然后再走出来,有时候,她脸上带着笑意,有时候没有,只是普通表情,有时候,是更普通的表情。
不过,还是能够时常听到她提醒其他的秀女“近日宫里不太平,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出门”之类的话语。
大约几天之后,一切终于平静了,她再也没有来过,也没有哭声。开始时,是能够听到一些哭声的,也许是那些秀女们被验身的女官们动粗了,她们在家里都是娇生惯养的,何时受过这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