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见着慕言惊疑不定的样子,想着兴许是昏睡过久,神思有些恍惚了。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慕言,“道长给你留了一封信,吩咐你自己拆开来看。我去给您准备吃食。”
慕言赶忙接过信件,拆开之后细细品读,似乎也没有一点不同。慕言绝望地倒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回忆起之前经历的种种,倒也如梦似幻,光阴倏忽而过,事故人情也与往昔不太相同,“难道真的是梦?”,他喃喃自语,似问似答。
与之前一般,慕言依旧献策安国事,结邻邦。不久之后再度为百姓熟知。只是这次慕言却没有选择打破这一片和谐宁静,反而试图融入这一场看似异常的幻梦。
日转星移,匆匆数十年弹指而过,龟甲国力日盛,百姓生活平安喜乐,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里只有一根尖刺还在慕言心里,妄图突破这一切的虚伪。
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几十年来,慕言不断地问自己,可依旧问不出个答案。今年深秋已过,年逾古稀的慕言也难抗天地大寒。他早知自己恐怕是挺不过这年的大雪了,想要好好把今生疏漏的东西好好理一理。他到了朝中与新皇请辞,与几位知己同僚促膝长谈,到了明日茶楼再见见易笙,听他吹嘘新寻得的好茶。可他的心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像被白蚁啃食的石砖,空留其表。
他拄着拐缓缓晃回了慕府,这日大雪临城,门前已经有了不少积雪。他缓缓推开门,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不禁呆住了。脚步不听使唤地往一个从未走过的角落走去,这条路不曾积雪,像是被人细细扫过。顺着小路走去,抬眼便看到一间门前堆满了杂草的小屋,似乎从未见过,但它又真真切切的伫立在那里,与周遭没有一点隔阂。慕言拄着拐,废了好大劲才把稻草搬开,轻轻推开门,听着“吱呀”一声,被迎面而来的灰尘扑了满面,慕言捂着胸口咳嗽了许久。
举着袖子在面前扇了扇才敢一脚踏进这间放置已久的小屋。屋内摆设普通,一桌一床一椅而已,家居做工粗陋,不像龟甲国内的制品。慕言望着眼熟,却又说不出来处。走得久了,慕言将拐杖搁置一旁,便在桌边坐下了。习惯性地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杯中茶水香气氤氲,又透着诡异。慕言却像着了魔一样不曾察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其味苦涩至极咽下之后却有浓浓回甘,令人着迷不已。慕言闭着眼久久回味起了这茶水清香,渐渐睡了过去。
门外寒风不断扣击窗门,似要闯进来一样。慕言也被寒意叫醒,揉了揉睡眼,忽地见到了桌前放着两样东西。定睛一瞧,居然是两个灵牌!他先看了眼左边的灵牌,上书几个字令他吃惊不已。“先夫慕言之位”,震惊之余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找不到源头。他又看了右边的灵牌,那个灵牌十分特殊,并不似其他灵牌有着工整的格式,其上只写了一个名字。
慕言回过神来,发现已经阴魂出窍,渐渐往天边飘去。
“啊!”一声大喊从慕府中传来。
二道长带着静心推开门走了进来,“恭喜慕大人,终出妄境。”二道长拱手表示恭喜。
慕言却惊魂不定,问道:“这……这回不是梦里吧?”
二道长笑着说:“是梦非梦,我说了不算。一切以你当真为真,以你认假为假。真假之别,不过是认为而已。”
慕言又轻轻抽出双手,抚摸着自己的面庞,一如往常坑坑洼洼,心中又想了一遍那宛如被毒虫啃噬的面目,也不敢再去看一眼铜镜,只是心下安稳了不少。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他问起二道长:“我‘进去’了多久?”
二道长将手从袖中抽出,做了个手势,“不多不少,三日而已。”
“但我在里面,却走过了近百年岁月。”慕言扶额回忆,却又觉得那些回忆十分模糊几不可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当做是一场梦罢。”,二道长取出紫金丹,趁着慕言没注意,对着他胸口运气便是一掌,慕言口中吐出一口浊血,二道长顺势将紫金丹拍如他的口中,替他合上下颚又飞速来到他的身后运气抵住脊柱之处。“既然你已梦醒,我便完成当初的约定,将紫金丹赐予你。”
慕言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已经说不出话,除了神识清醒之外,整个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好似当初魂游体外的情状。
慕言身体上的痛苦不断攀升,有如万虫噬心、锥心刺骨。他不断忍受着剥皮断骨之痛却又十分清醒,即使剧痛难忍也不曾昏迷过去。
四十九日之后,慕言脱胎换骨,身上皮肤焕然一新,连精气神也十分完足,虽然刚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却浑身舒坦。当下不知如何道谢,只是对着二道长躬身一拜。
“不必多礼。丹药之物终究在身外,缘法到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在乎珍贵与否。”二道长摆了摆手又说,“我忽然想起还有些琐事,还想在府中叨扰几日……”
“当然可以!”慕言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那便谢过。”二人互相行礼之后便别过了。
二道长走出房间便见到一直躲在门外的慕夫人。他们相视一笑,却是无话。
不久之后慕夫人的耳边响起二道长传音入密“无需怕我,不论是什么,终究是他的缘法,你……也是他的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