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月。”
这次,她大声了些,声音该是进了万班头的耳。
……
……
“从哪捡回来的,这般脏?”
十二姨上下打量了一番,怀疑地问上了一句。
“街边捡回来的小乞丐,瞧着眼睛水灵,声儿也不错,带回来梳洗梳洗,瞧瞧皮子怎么样。”
说完这句,万班头回了屋内,脱下那被雨打湿的衣裳,换了身干爽的。
“你带她去洗洗,是个小妮子,我不方便。衣裳嘛,就随便给她换一身。”
声音自万班头屋内飘出,“就我闲,成天儿成天儿的给我找麻烦事做!”
十二姨对着那屋骂骂咧咧说了一句,随后也拉着春满月去了女澡堂,单独给她备了个澡盆,免得她身上的脏水流到池子里,污了那一大池子的水。
“打哪来的?”
“从…,从江南逃难来的。”
“父母呢,家中没有其他人了?”
“没,没有了,都去世了。”
“来这戏班子若是只为了混口饭吃,我可不会让你久久呆在这儿,我们这也没本事救济别个。”
十二姨连着问了三句,春满月回了两句,最后一句,她也未曾想清楚答案。
“你自个儿先洗着,我去别处为你寻身干净衣裳,换了新皮子,便要舍了此前的勾勾绊绊,重新活着。”
门儿开时,屋外歇了雨,一缕细光挤进了屋内,明晃晃照耀在春满月脸上,洒遍了层金黄色。
“活着,什么是活着?换了身儿干净衣裳是否就能真正的活?”
她五六岁年纪似乎思考了太多大人的道理,这样不好,她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将这些杂念抛出,可依旧牢牢的黏在脑海里,怎般甩也甩不干净。
“说话藏着掖着,这样的人迟早会出事,出了事,这个戏班子也就完了。”
十二姨朝着万班头靠了靠,半依在他袒露出来的宽厚背肩上。
“这戏班子若是没活头注入,怕也撑不到出事那地儿了。”
万班头推了推十二姨,以便自个儿穿上衣裳。
“回过去二三十年,日子怎会过得这般紧巴巴,你演你的小生,我扮我的花旦,那时候,何曾愁过未来日子呀。”
窗外飘过二三只麻雀,立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惹人心烦。
“去去去,一边儿叫去,扰人心情!”
十二姨挥手,麻雀飞离枝头去向了别处。
……
……
春满月留了下来,不过三月,便就登台开嗓子唱了第一出戏:梁山伯与祝英台。
随着春满月开了嗓子,翘惜春也算活络了起来,看戏的人多了,翘惜春也在这上海站稳了脚跟子。人谈论去哪看戏的名字里,也多了一个翘惜春的名字,便如男子们谈论去何处红楼时,第二想到翠腴楼,第一便就想不到别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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