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你衣裳换好没?”
只隔了一面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见得那人身影缓缓靠近,她心中一抖,手中布帛也掉落下来,她又慌乱地去捡地上布帛,弯下腰时,那人已至跟前,她动作又是微微一僵,再去拾捡。
从发顶又传来那人温凉声色,“捡块布而已,你这手作何抖得这么厉害?要不要朕来帮你?”
她怎好劳烦皇上来做这事,秦小鱼强忍住颤抖,赶紧捡起了地上布帛,不敢看他一眼,复裹住头发又来回摩擦起来。
有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两壶酒,壶盖子被揭开,飘出醇厚酒香,一闻便知那是十里香。
募得,她又想起不久前,也是在这个老地方,被这个昏君给灌醉了,后来她乌龙地将他当做了菊花公子给抱了。这次,若她再被灌醉又胡说些什么,只怕会招致杀身之祸吧,还没找到娘亲,她怎么可以身首异处?
正当她想着如何逃身之际,他从桌对面走过来,身子微微贴近,一股袭人沉檀香随窗外清风荡过,尤其清爽熨帖,这人应该换了干净衣衫,她的一颗小心脏骤然紧缩,听得他道,“你衣服怎还没换?”
她看了眼长案上那身干爽衣物,她咬了咬唇,从喉咙中发出干涩胆怯的声音,“那是御用衣物,奴才不敢穿。”她又不安地看着窗外,不敢朝这人看去,许是因为这人身份,许是其他,总之一眼都不敢。
“长夜漫漫,朕有的时间等你换。”他又靠近一分,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怎连头发也不会理,教你弄得乱糟糟的?”
她还未从他前句意思中回过神来,他洁白的手便将她手中布帛夺了过去,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湿发顶,五指如暖流轻轻抄进她那团糟乱发丝之中,以手代梳轻轻梳理起来,后,他嫌手指梳起来麻烦,就取了一把木梳来替她梳头,她本是极力拒绝,但他一个眼神射过来,就会告诉你什么叫反抗无效。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那是一个如坐针毡,他长身玉立站于她身后,握着梳子的手温柔梳动着,到底部有些打结的地方,他另一只手小心地捏住发端,缓缓地梳通,一点也没有弄痛她,像极了一个为妻子惯梳云鬓的丈夫。
这辈子,都没男子为她梳过头,慕容肆是第一个,且,温柔的不像话。
小鱼竟忘了去抗拒,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他英俊丰神的侧脸,默默享受着这天下主宰之人对她的温柔。
她又想,如果菊花公子能替她梳一次头,哪怕一次,那该有多好?
“小鱼儿,朕从未替过任何人梳过发,梳得可好?”
秦小鱼又是一震,震惊之际回过头去,睁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似在问他,真的吗?为什么?
她以为他梳发娴熟,那必定是经常为他的嫔妃梳发,才能梳得那般好的,但他却是第一次,第一次还给了她一个太监,有骗人之嫌,可为何又要骗她呢?
他是帝王,只要是他想要的女子,还不是唾手可得吗?秦南心,岳嘉等都是极品女子,但似乎都如不了他的眼。她记得岳嘉说过,皇上与她成亲两年都未碰过她,而他现在与秦南心关系又是闹得这么僵。
难不成他还没遇上心仪的姑娘吗?
他这人口味太过挑剔罢。
秦小鱼再次有受宠若惊之感,但也只能随了他去,他替她梳顺了发,又替她轻柔擦干,月色更重,雨势却不见小,耳边只有雨落窗台之声,他却再无言语,但她隐约从他那双深邃眸中看到一丝哀伤,那哀伤像道不明说不尽,在他眉眼间淡淡流转,像是刻入了一世风霜。
她想,他此刻在想念一个人,而这人定是个女子。
她的眉梢不禁蹙了下,直至他走开,倒了一杯酒,递给她时,她的意识方拉回。
直至后来的后来,当她再以另外一重身份入宫时,她仍无法忘怀这段时光,这段时光太过美好温存,就像最寒的雪天躺在被窝的舒服。
“既你现在不愿换衣,那先喝杯酒暖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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