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县衙署节堂当中,李存勖面色阴渗渗的,一言不发。一想到自己的义兄李存进也已阵亡身故,他的心也好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名义上虽然是义兄弟,可是李存进却是看着李存勖从小长大,彼此的关系也十分亲近。李存勖实则也把李存进当做是个时常指点自己的长辈。即便按原本的轨迹,他也会因李存进的战死而异常悲忿。
而李存勖也很清楚,这场决战他稍有疏失,可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心腹股肱也将饮恨沙场。
毕竟敌我军力相差悬殊,孤是否又当暂且隐忍。等候时机,再图谋复仇?
李存勖心中刚萌生出这个念头,可他也很快意识到,如果晋国就此打了退堂鼓,那么也就意味着把北地的霸权拱手让于契丹。耶律阿保机的势力也将延伸至燕、赵之地,而拉拢张文礼、王处直这些割据势力投效外族...不过真若如此,魏帝李天衢,又会如何回应?
“大王!我军绝不可退!”
然而衙署当中,郭崇韬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存勖心中的疑虑,他立刻站出身来,并慷慨激昂的大声疾呼道:
“如若我军退避,夷类将乘已振之势,更要进逼我晋国疆土,届时非但河朔,西北诸族各部若得知我朝怯于契丹,而退守河东的话...也必定会以魏朝马首是瞻。如此我晋国处处受制于人,是以也断然不可遽自退怯!
契丹之来,非救文礼,只是为北平国以利诱之故,可是他立国未久,想必先前众部族联盟首领,也未必尽数肯服由他耶律氏世袭契丹国主之位。如此耶律阿保机有所顾忌。而大王做为表率,统领我军奋死血战,只须先声夺人,而重挫契丹锐气,阿保机不便死战,也将知难而退!
而只要契丹退兵,我晋国兼并赵国,再讨伐北平,才能够雄踞河朔、威震甘陇,而霸业方才可期矣!”
郭崇韬这一番话语,直戳李存勖的心房,也让他面色不由微变。与此同时,牙署厅堂外忽的又响起一阵喧哗呼喝声,本来因亡父之痛,而由李存勖吩咐暂且休养的史建瑭直喇喇的,直往厅堂中撞来,当他推开值守的军健,迈步进来,再直直的向李存勖凝视过去时,就见史建瑭眼睛赤红、满目血丝,满面的悲恸恚怒之色,也显得无比狰狞:
“大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与契丹狗贼大战厮杀,末将愿请战为先锋!如今我军已杀入定州治下,决战在即,大王这又打算何时进军北上!?”
脸上讶异惊愕的神色渐渐退去,过了一阵,李存勖忽的自嘲一笑,口中还低声念道:
“呵呵...是啊,孤矢志逐鹿中原、着威信于四海,然而不过是塞外契丹来犯,这便心生怯意的话,还谈何宏图霸业?如若退却,不止是让麾下股肱寒了心,世人不是更要笑孤大言不惭,也不过是眼高手低、色厉内茬之徒,又怎能做得名震天下,名声亦要在后世广为流传的李天下?”
“...按先前探报,耶律阿保机麾下大将萧阿古只,统领所部五万兵马,自定州安熹向南进发,似乎是意图迂回抄截我军后路,而对镇州真定...乃至我晋国下辖疆土形成直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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