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衢闻言不动声色,只是悠悠的回了句:
“端己公的意思,是要我做那被关东诸军推举为盟主讨董的袁绍袁本初?可他后来结果如何?而按您以为,我与朱全忠,孰强孰弱?”
“这...”韦庄被反问得不由一怔,而李天衢嘴角微翘,噙着一抹冷笑,又侃侃说道:
“多少年来,我固然苦心孤诣,殚精竭虑的做大到如今这般声势。可是朱全忠起于群盗,狡猾多智,极善于擢拔任用才干,麾下自是良将如云、兵强马壮,兼并众镇疆土,统掌治下军州也胜我许多。端己公可以说他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可要真要到了与朱全忠势不两立的时日,我与他之间的战事,必然将会是旷日持久。
如此折损我麾下兵马,治下黎民又要受战祸波及,而端己公劝我现在仍要就救驾的名义讨伐朱全忠,唐廷社稷就安稳了?自黄巢杀过潼关之后,连同先帝与方今在位的皇上,又已经几次奔亡逃出国都?又有多少次被权臣给挟制住?当年李克用勤王救驾,却为何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便又班师返回河东去?就连李克用也要避嫌,皇帝当时到底还是落到李茂贞手里,枉自劳师远征,又有什么意义?
靖难勤王,可以,但是总不能连我也要搭进去。就算要与朱全忠为敌,事先我也必须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两败俱伤,端己公以为又会有多少藩镇意欲趁火打劫,而对我军不利?所以我出兵与否,要看时机,救驾救驾,这都救了几回了?然而去了李茂贞、来了朱全忠,还是那句话,端己公以为我拼着这些年来打下的基业不要,以后唐廷社稷便稳当了?”
韦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当然清楚方今天下诸藩,哪个又肯乖乖的奉从皇帝诏令?而李天衢出兵是情分,不出兵是本分。朱温又是实力数一数二的强藩,凭甚么那不争气的皇帝总是被逆臣拿住,我就得不计代价的去为他善后?
所以韦庄知道李天衢就算会与朱温为敌,也还要等他权衡时机是否成熟。不过这么一来,朱温挟制天子、把控朝纲,还要逆乱横行多久?几十年来...我终于达偿所愿,中举为朝廷任用...可是如今皇纲不振、京畿震荡,我回去...却还有什么意义?
李天衢望向满面愁容,不由长吁短叹的韦庄,也适时的劝解道:
“端己公劝说我出兵的心思,我也自然能够体谅。而我也知道您这些年来颠簸劳碌、浪迹四方,虽然终于遂了心中夙愿,为朝廷所录用,可是按眼下时局如此,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长安城,您也就不必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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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李晔受制于朱温,按“冻雀唐昭”以形容被怀有狼子野心的权臣逼迫,而走向穷途末路的皇帝典故,本来作诗为“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乐处”。
可纥干山位于山西大同,不是在长安所处的陕西省,因为史载轨迹为唐昭宗李晔会被朱温挟持逼迫到了洛阳,途径纥干山才会有感而发。所以文中改动史载唐昭宗李晔史载言语两处,第一处是将纥干山改做终南山;第二处是将李晔凄然所言的“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当中朕以后的三个字给改成“以后命途”,因为朱温牵着李晔鼻子走,但他以后的战略走向不同于正史。
尽己所能为求严谨,所以还是特此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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