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意抱着暖炉,往门口移了移。
此时,装有刘阿婆的棺木正安静的侧翻在距离胭脂铺几米远的路上。如喜鹊所说的一样,刘家找来的抬棺匠人都是体格强壮,且正当壮年的汉子,可无论这群汉子怎么使劲,那侧翻在一旁的棺木就是纹丝不动。原本躲在各自铺子里看热闹的那些人,瞧见这一幕也都纷纷打开了铺子门涌了过来。
“你说,这刘家怎么净遇见蹊跷的事情?”
“就是呀,就是呀。这刘家满共两个儿子,可这两个儿子都死的不明不白。这刘阿婆就更是稀罕了,先是莫名其妙的怀了个孩子,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死了。依我看,这刘家啊,怕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倒霉。”
“嘘,大冷天儿的别说这么渗人的话。”
“瞧你这胆子,害怕还敢出来看,你就不怕天黑之后,这刘阿婆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去。”
“找我做什么,要找也是找你。”
“找我就找我,我正好问问她这刘家到底咋回事儿。我可不像你一个卖假药的,亏心事儿做多了,走到哪儿都担心被小鬼给缠住。”
最后说话的这个是名屠夫。寒冬腊月的天气,别人恨不得多裹两层棉袄,这屠夫竟赤膊穿着一件短衣。腰间,别着一把杀猪用的刀,刀刃泛着白光,刀柄却已经被猪血染成了别的颜色。
刑如意听着外头那些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摇摇头,将暖炉塞到喜鹊怀里,扯过挂在旁边的一件白底青花的斗篷,走了出去。
这时,负责主事的那名风水先生正在给刘阿公以及旁边看热闹那群人解释,说是冰雪消融,道路湿滑,抬棺的人一不留神这才将棺木给摔到了地上。他一边解释,一边招呼着让刘家人也上前帮忙。可那棺木就像是被地面给吸住了一般,无论众人怎么使劲,都抬不起来。
这家中办过丧事的人都知道,这出殡跟迎亲是一样的,都是看好时间的。错过了出殡的时间,那可是大忌讳。
洛阳城虽不是乡下,可这城里的人一样迷信,对于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很相信。尤其得知刘阿婆死亡真相的刘家人,这会儿更是心急的不行,唯恐错过下葬的吉时,再给自家带来什么厄运。
“你们这么抬是抬不起来的。”刑如意走到棺木前,站住。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抬不起来。”刘家一个晚辈后生站了出来。
“哎呀呀,你这么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怎么也跑出来凑这个热闹。赶紧回去,赶紧回去,若是冲撞了,只怕后悔也都晚了。”负责主事儿的风水先生倒是个心善的,见刑如意挺着大肚子,忙跑了过来。顺带着,还将一叠符咒塞到了她手里:“听我的,赶紧回去,到家把这符咒烧成灰,化到水里,沐浴更衣,去去晦气。”
“多谢!只是眼下我还不能回去。”刑如意看着那名主事:“我若是回去了,怕是今日会有更多人遭殃。”
刘家大郎媳妇是认得刑如意的,她原本低着头站在队伍里,见事情僵持不下,这才抿着嘴走了出来:“掌柜方才所说可是认真的?”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自然不像。”大郎媳妇扯了扯唇线,本想客套的笑一笑,忽得想起她今日的身份,忙将那笑容给掩了去。转身,走到刘阿公面前,俯身,低头:“那位是如意胭脂铺的刑掌柜,婆婆出事那天,儿媳本是请了她来给婆婆看病的,没曾想……那院子就是这位刑掌柜帮忙的,依儿媳的意思,不如就让刑掌柜帮着看看。这时辰,可是不早了。”
刘阿公略微思索了一阵儿,点点头,走到刑如意跟前:“方才听掌柜说,这般抬棺是不行的,敢问掌柜,我家老婆子这棺木要如何才能抬起。”
“有香吗?”
刘阿公给大郎媳妇递了个眼色,大郎媳妇转身进了送葬的队伍,没一会儿就拿了许多香出来。
刑如意接过香,心念微动,那香便点燃了。随后,她拿出之前主事塞给她的符纸,点燃了搁在棺木前,自言了几句,接着又在棺木四周转了三圈。
一阵风,不知从何处而起,将路边的积雪都卷了起来,自上而下,落在棺木盖上。
四周,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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