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四人相对而坐，静静等待白兰若的解释。

她顺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这一年来，我每天都过得郁郁昏昏，侍奉父母，结交友人，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可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我这里，缺了一块，怎么也找不回来。”

“有一日，我途径知州府，看见仆役往外搬东西，细问得知前知州不知所踪，朝廷又指派了一名新任知州，前任知州的用器私物一概要丢弃，我从那些东西里面见到了一幅丹青，是一个男子，陌生又很熟悉，我走上前细看，结果那些搬东西的仆役婢女见了我皆是停下动作，只瞪着眼睛盯着我，我问他们为什么那么看着我，他们也不说话，我想着他们或许是嫌我站在那儿碍事，就带着丹青离开了，没再多想。”

归竹心下感慨，“你的丹青，画的极好。”

白兰若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的丹青画的并不怎么样，只有画他的时候例外，练得多了，自然就看起来精致，但你要是让我画别的东西，只怕还不如学堂里的小儿。”

归竹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像是入了魔一样，到处去打探他的消息，说起来也好笑，当年他为了娶我，也是这样四处询问我的家处所出。

“可是我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不论是交友甚广的货商，还是四通八达的乞丐，都说不知道，就好像，就好像是在故意瞒我。”

“不久后就有人来我家提亲，那人是一个举子，为人诚恳，待人也真诚，我很中意，可是每每与他相处，我的心就会狠狠揪痛，脑子也在打架，就感觉自己在背叛，可又不知道我到底背叛了谁？”

归竹喃喃，“爱过的人，哪怕你消了她所有记忆，也是会被牵动，爱他这件事，不是记忆，是习惯，改的了记忆，但却永远改不掉习惯。”

姜长亭看着她神色复杂。

白兰若开口：“是啊，爱他已经成了习惯，我一直不知道我心里缺的那一块是什么，直到一次我和那名举子说笑时，不自觉地喊出了子墨的名字，明明是不认识的一幅丹青，一个不熟悉的名字，可他们就是在我心中融为了一体，我确定，画上的人就是子墨。我去我娘那里，告诉她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我画的丹青，也想起了子墨，其实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一切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她果然上当，然后我就从我娘的口中找回了缺失的那块心，也找回了子墨。”

离琴说道：“然后你就杀了你自己？”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没有了子墨，我真的活不下去，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就想来找他，来这儿以后我听说那些犯了穷凶极恶罪事的人是不能去投胎的，要被坠入阿鼻地狱，所以我才会去那儿。”

归竹以前只知道傅子墨爱的疯狂，却从没想到她爱的也如此入魔。

一个为了对方杀人取血，宁愿变成恶鬼也不后悔，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但谈笑间就能做好自戕的决定，甚至连下阿鼻地狱都没有丝毫犹豫。

真是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