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岐看着手里的前窄后宽的圆柱形物体,前面还镶嵌了弧形玻璃,虽然比不得现代科技,但怎么看…是细细看还是乍一看,这分明都是简易望远镜啊!
程岐有些凌乱,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整理书案的程衍,那人明显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她微咽口水,想要问一下。
可思忖好的话到了牙关间,又被她狠狠的咽了回去。
根据她的微薄了解,这望远镜起源欧洲,是明末才传入华夏的,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不是伪唐吗?
是程衍窥探了未来,还是这人…真的也是穿越者。
正在程岐头脑风暴,心慌慌意乱乱的时候,程衍瞥眼过来,程岐立刻被吓得反应慢了一拍,导致来不及藏好手里的简易望远镜。
于是乎,两人都愣了。
程岐眨了眨眼,讪笑的两声。
程衍则是面无表情,但心里话却是…糟糕,忘了藏好了,但他是谁,如何会被程岐抓到把柄,立刻道:“那不是望远镜!”
…
…
这六个字说完,程衍脸色一下子拉得老长,意识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程岐则一脸上火。
这人又和上次帮自己绣帕子的花一样,不打自招了,这种头脑的人,爹爹当初为什么会把他过继到长房,是觉得产业太多,家祚时间太长了吗?
“这…”
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之后,程衍便开始脑中飞快运转,想要找借口,于是乎经过一系列深思熟虑后,他解释道:“这…其实是个水杯。”
程岐一听这话,险些笑昏过去,但事实是,这个解释太好笑了,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笑,才能抒发心头的笑意,结果就面无表情了。
笑不动,笑不动了。
“水杯?”
程岐把那个简易望远镜递在半空中,明明一脸不信的表情,嘴上却十分配合。
“既然是水杯,我有些渴了,你倒一杯给我喝啊。”她道。
程衍睫毛轻抖,用极其细微的动作咽了下口水,随即皱眉道:“这…这是我的水杯,你要喝自己去拿新的,谁要和你用同一个!也太不讲究卫生了!”
程岐瞥眼,瞳孔深处亮着看穿伪装的光。
但程衍没注意那道光,只以为程岐信了,而就在他觉得程岐把手收回,是要把那望远镜放在窗台上的时候,程岐却把它放在眼睛前面了。
…
…
糟了个大糕的。
程衍轻咳一声,尽量保持着心头的情绪。
程岐无心理他,那些理由听起来都太扯淡了,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看来,这东西若不是望远镜,那就是…那就是个屁,这分明就是望远镜。
程衍啊程衍,老娘看你啥时候露馅。
要装蛋,就得装的圆润,不留任何招苍蝇的缝隙才行。
这雨看样子不久就会停了,程岐瞧着外面风小了许多,不会吹雨进来,便将那轩窗抬起来些,用短杆撑住,随即顺着望远镜向外看。
这绿茵阁正如其名,是藏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边的,按理说冬天应该是四处都光秃秃的,但许是初冬怪异,气候反常,到现在也随处可见绿色。
她清澈的视线穿过那些生机勃然,最后落在一座塔上。
那是朱雀楼隔壁的一座九层高塔,虽然荒废了许久,但素来有人打扫,从来不觉得有多脏污,程岐从前还和马祯去过。
上去之后,九层高度,自然是一览众山小,但唯一一点的坏处,就是那里的塔门没有栏杆,若踏出去…不死也得落得个半身不遂。
等一下。
程岐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塔里的内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方才用这望远镜四处看的时候,发现因为遮蔽的绿荫,其余什么都看不到,视野内唯有这座塔,那么也就是说,程衍做这个望远镜,就是为了看那个塔?
“程衍。”
程岐回头,直接问出心中所想:“你费这九牛二虎之力做个望远镜出来,不会就是为了看那个塔吧?”
程衍脸色铁青,还企图亡羊补牢:“那不是望远镜。”
程岐翻了个白眼,心说好好好,姑奶奶我不拆穿你还不行吗,遂又道:“你费这九牛二虎之力做这个…水杯出来,就是为了看塔?那塔有什么好看的?”
程衍的脸色更青了。
“塔…”他几乎是在往出蹦字,“不好看。”
程岐一脸无辜:“那什么好看?”
“雨好看。”
程衍说完,一把拉住满脸疑惑的程岐,二话不说就往出走。
程岐这才知道那人为了转移话题,居然想要冒雨赶路,登时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那么幼稚啊,不是望远镜可以,可我改口说是水杯也不成,你快把手给我松开,我警告你,我可不惯小孩儿啊。”
谁知她刚说完,身形一晃,前面的人猛地停下来,转身时双臂瞬时抬高,将她整个人壁咚在门框处,两人的脸贴的之近,呼吸都不畅快了。
程岐一愣,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那人坚挺的鼻尖轻微划过她左脸肌肤,带着些许怒意的缱绻,让人心神恍惚,连着后脊梁都麻酥酥的。
“我擦…”
程岐用力的往后仰着身子,万分艰难的脸红道:“你要死迈?”
程衍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她。
程岐被看的无地自容,在心里艰难的考虑两秒后,便贴着门框缓缓下蹲,想要从那个让人窒息的壁咚里抽身。
这种贴墙下蹲是十分累的,但程岐警校出身,坐起来还是十分容易…只是事情有些不太顺利,因为她蹲的时候,程衍也在随着往下蹲。
频率是一样的。
程岐登时欲哭无泪,自己又是怎么招惹这个猫主子了。
“程岐,你抬头看着我。”
程衍压低声音,居然还带着三分沙哑的磁性,好听的很。
程岐乖巧的抬头,整个人抱着膝盖缩着。
程衍神色严肃,斟酌几秒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你绣鞋脏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大个人了!个人卫生一点儿也不注意!”
…
…
程岐……
这人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简直闪断了她的老腰,这要是开车转弯有如此速度的话,估计两人现在已经手拉手一起走了。
“岐姑娘,宗玉少爷…”
旁边有道迷茫的声音响起。
程岐闻言蓦地转头,发现是被自己二人镇住了的阿桥,也明白了程衍为何突然换了话锋,而那小车夫出去撒尿回来,瞧着他俩一起蹲在这里,这会儿程衍还一脸青紫的给程岐擦绣鞋,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
阿桥只觉得…太感动了。
真是感动死了他了,这般兄妹情,实在是让人唏嘘。
“岐姑娘,宗玉少爷。”
阿桥在心里给他们鼓了鼓掌,然后道:“雨势小了些,可以赶路了。”说罢,不想打扰此刻温情,便先去整理马车了。
见到阿桥出了院落,程衍才利落起身,然后拽起程岐,十分熟练的将她胸口衣袢处的帕子抽出来擦了擦手,冷淡道:“云履的确有点儿脏了。”
程岐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程衍叠了叠那帕子,见程岐的眼底有着继续话题的欲望,周全几番,他选择换一种方式,遂道:“程岐,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但现在还不是得解的时候,等机会成熟了,我自会将我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程岐瞳孔微颤,下意识道:“你的一切?”
“对。”
程衍点了下头,左手拿过她的右手,右手将叠好的帕子放过去,三只手温暖的扣上,又淡淡道:“我的一切,还有你应该知道的一切。”
言毕,拉过她的手,无声的向院外走去。
两人踏过门槛的那一刻,天空上的毛毛细雨奇迹般的停了,程岐听话的跟在他身旁走着,转头看去,那人俊美的侧脸带着些许少见的柔情,那是浩如烟波的时光镌刻出来的印记,这般魅力,实在是让人目不转睛。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叫机会成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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