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萤火在小院中飘散,时嵬怀里抱着汤婆子暖手,嗓子也已经好得差不多,迫近黄昏之时,有大夫来此间为她把脉,算是已经痊愈。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那日季伏微冲入火场把她带出火海的场景,他把她紧紧护在背后,一人为她牵住活下去的一丝生机,若不是他在,她就要葬身书阁。
细细回想,自从来到良渚,季伏微就成了她全部的依靠,万千飘扬,天涯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等着她,愿意为她用性命一搏。
好像,有他在,所有的伤痕都能痊愈,只要靠近他,她就不会再彷徨。
时嵬明白了,此时此刻,这种心痛是为何物。
相思。
她落入了季伏微编织的温柔“陷阱”,陷阱中铺满真心,她落入其中,仿佛躺在柔软的棉花中,想要在那里面沉睡不醒。
良渚有贵公子好寒食贴,寒食贴入口上瘾,季伏微于她,何尝不是寒食贴。
明若离回来,把一封信给了她。
“他嗓子似是烧坏了……”
只这一句,时嵬便知,这辈子都欠了他,且也还不清了。
明若离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她眼前离开,知她心中此时难过,需要时间平复。
拆开信,信上缓缓道来
及书阁门下,见嵬困于火中,那日大惊,比其惊讶,不若说是心焦。火中寻你未到,仿若魄散云天。我自知你入四门学内情,却不曾说破,只因你素日要强,倘若戳穿实情,嵬儿未免坐卧不安,更难于六学立足。火中握紧你的手,方魄入身躯,不再惊慌。余不过一腐儒,一弱生,迂束半生,实是可弃。遇嵬从街,重逢于四门,实属余生大幸,得此爽直后辈、又见你落拓不羁、天真烂漫,未被重礼繁节缚本心,早已暗中满心相付,只以“懦弱”二字退让,既忧嵬儿知余心意离去,也恐失此同行知己。见信如见余,善待回音。
时嵬双手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过季伏微会给她写这样的话,他落笔,时嵬自是以为,再是他的柔书,也该是对一行格律严整的诗句,骈一篇落花流水的文段,却不料是为她表露心迹。
当夜无眠,黎明初亮,她端笔写下,“得君吐实,思忖良久”
后面却不知如何落笔,本想写下,“君不负我,我必不昧今生,许以白首相托。”
很快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在信上所说自然不如亲口告诉他,于是接下去写道,“三日后于东街龟坊,你我初见旧地相约。”
她打开门,没想到明若离就睡着她门外,时嵬吃惊,“你昨晚没有进屋休息?”
“屋里热,外面凉快。”
还是初春时节,外面还有冷霜,早晨的风吹入都刺入肌肤的冷。
“下一次不要再整夜守着我,我没有那样娇气。”
明若离夺过她手里的信,不愿听她唠叨,“把这个交给季伏微?”
“是,还请帮我送到季府。”
“我尽力。”他转身就走。
也不顾时嵬问他要不要喝些热茶再去。
明若离在司空府墙外走了几步,像那日潜入,翻墙过去却不惊动任何人把这信放在季伏微门外不是一件难事,可他不准备这般做。
这封信,不该到季伏微手中,可他既然答应了时嵬,过程还是应该走一遭。
于是敲响季府大门,把自己的生牌拿出道,“六学生员,明若离,把这封信交给季公子。”
“公子是我家小主子的同窗?”
“正是,把信给他,我这就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季府大门。
小厮拿了信,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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